丁孝昌已经是第十四次回头了。从接近藏宝阁的那一刻起,他就总觉得身后有人在跟踪,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他进入藏宝阁第九层。确认了无数次,身后确实空无一人,可背后那种凉飕飕的感觉怎么也抹不掉,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
“也许盯着我的根本不是人。”心里乍一闪过这个念头,丁孝昌便猛地摇脑袋,试图把这个可怕的猜测驱赶出脑海。
虽然也属于“孝”字辈,他却远不及兄弟们受待见。当年他母亲不过是个粗使丫头,在藏宝阁附近做些扫洒的活计,一日丁根嗣来藏宝阁视察,一时兴起身边却没带姬妾,只好屈尊降贵勉为其难宠幸了他母亲,事后却又觉得自己吃了大亏——丁府有那么多千娇百媚的美人儿,他却忍不住和一个相貌平庸举止粗鄙的下人苟且了一次,若是传扬出去,自己的眼光和格调都将被拉低。更糟糕的是,他越看这女子的样貌,越觉得同自己的结发妻子有几分相似,当初他将原配献给千渊,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发达后不仅身边无人知晓,连自己也不愿想起曾经的发家史。如今这张脸出现在眼前,他越想越不忿,于是非但不给名分,反而命人将丫鬟轰走,眼不见心不烦。后来丫鬟大着肚子找回丁府,用傀儡丸验过了,孩子确实是自己的,便去母留子——哪怕已经有几十个儿子了,甚至他作为父亲都常常记不清谁是谁,但在他的观念里,多子仍然意味着多福。对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他却是不能留的——不过怀个胎便敢讹上自己,等孩子长大岂不是反了天。
藏宝阁建起后,丁根嗣对里面的宝贝很是看中,光有护卫看着可不成,万一护卫手脚不干净呢?他得安排人手日日查看宝物有无丢失。这种事他万万不敢交给外人,只能在自己的几十个儿子里选,可这些儿子虽然名中带“孝”,却各个不是省油的灯,要么太贪,要么太懒,反倒是这个自己最不待见的丁孝昌,胆小心细,性子又十分老实,断不敢做出偷梁换柱中饱私囊的勾当。于是,睡前巡查一次藏宝阁,便成了丁孝昌每晚的例行公事。
藏宝阁有九层,第九层存放的是最珍贵宝物——这可都是千渊大人赏赐的修真界的宝贝,非那些从凡夫俗子处搜刮来的俗物可比,虽然这些宝贝数量不多,且大都平日里用不上,丁根嗣还是专门安排了一层珍而重之地保存起来,以彰显对仙师所赐之物的重视。为了防止宝物失窃,这一层的屋子甚至连窗户都没有。丁孝昌来到第九层,护卫替他开了门,踏进屋子的那一刻,他浑身汗毛倒竖,第十五次转过身——可除了两名护卫,依然谁也没瞧见。
“少爷这是在找什么呢?”一名护卫谄媚地问道——丁孝昌虽然在老爷那儿不受待见,可毕竟是他们的主子。
“没找什么,没找什么。”丁孝昌连连摆手,“就是觉得刚才特别冷。”他自幼便被哥哥们嘲笑成“胆小鬼”、“娘娘腔”,如今若是在护卫们面前表现得疑神疑鬼,万一传扬出去,自己不知又会多出什么难听的外号。
“今晚确实冷,”两名护卫齐声附和,“少爷千金之躯,可千万保重,别冻着了。”
丁孝昌道了声谢,便进屋盘点起来。
“长春丹五枚”、“合欢散二十七瓶”、“傀儡丸一颗”……第一个柜子放的是父亲大人用得上的丹药,数目经常发生变动,丁孝昌每打开一个暗格,便会拿起台账细细比对。
“人皮鼓一面”、“干婴尸两具”、“头骨碗一个”……每次盘点到第二个柜子,丁孝昌都背脊发凉,打开每个暗格后,他总是瞥上一眼便匆匆关上。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可怖的东西,千渊仙师和父亲大人一个敢送,一个敢收。
“鲛珠三颗”、“妖丹一枚”……盘点到第三个柜子,打开藏有妖丹的暗格时,丁孝昌觉得浑身冰凉彻骨,他第十六次转过头,身后依旧半个人影也没有。他颤抖着双手将暗格关上,此刻再也无法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