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此的十七家门阀只剩下夏侯阀一家,夏侯婴只觉浑身不自在,亦直想赶紧回去召集幕僚,拿出个妥善的章程以来应对接下来的局势,客套话也懒得对甘衡说了,随即率领部众,火急火燎,匆忙而去。
危局似解,甘衡身后的童子清风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小声嘀咕道:“虚惊一场。”
甘衡看向沈昶,笑着拱手道:“多谢沈国舅仗义援手,若非国舅爷带着金枭卫及时赶到,老夫这颗脑袋,今日怕是真的要保不住了。”
“不过是听从陛下旨意罢了,丞相若要感谢,理应感谢陛下才是。”沈昶拱手回礼道:“况且就算沈某不来,抑或姗姗来迟,以丞相的三寸不烂之舌,也定能从容化解危局。”
甘衡不置可否,嘴角兀自蓄笑,忽而望见远处的陆沉三人,眼中不由迸射出耐人寻味的异彩。
沈昶也早就注意到了陆沉,摇摇拱手道:“陆主使,何不过来一叙!”
“恭敬不如从命。”陆沉旋即带着仇厉杨浊走到忘忧阁门前。
甘衡诧异道:“这位是?”
沈昶笑道:“由沈某为丞相引见,这位便是北齐此次出使本国使团的主使——北齐督监院院长陆沉陆大人。”
甘衡作恍然大悟之色,颔首道:“原来是陆院长,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陆沉笑着拱手道:“早就听闻甘老丞相的种种事迹,在下委实耳朵都快磨出茧子来了,今日见到老丞相真容,才知老丞相果然是名不虚传,三言两语,便令群阀退散,在下实在是仰慕万分,钦佩不已。”
甘衡没有在意陆沉的恭维话,只是笑了一笑,沉默了片刻,说道:“陆院长在晋的这段时日,想来已对本国目前的形势有所了解,今日诸阀对老夫兴师问罪,陆院长也都看在眼里,不知陆院长有何看法?”
国中内乱至此,身为晋国丞相,就算不感到羞愧,也该唯恐被外人看出晋国现如今正处于乱局,以防外人趁虚而入才对,可甘衡却是迥异于常人,非但不掩饰,反而询问陆沉有何看法,陆沉着实拎不清这位东晋老相的用意。
甘衡微笑道:“陆院长大可直言不讳,家门不幸,老夫也不怕陆院长你这位外人见笑,不如摊开来说。陆院长乃当今天下首屈一指的年轻人物,老夫直想洗耳恭听,陆院长对我东晋局势,有何非同寻常的见地。”
“哪来什么见地,不过甘老丞相既然想听在下愚见,在下也不好扭捏。”陆沉一笑,沉吟片刻,说道:“在下早就听说贵国世家门阀林立,皇权式微,只是未曾想环境竟恶劣到如此地步,甘老丞相此番逼反陈阀,想来也是无可奈何,这才抱着孤注一掷的念头,以期绝境逢生吧?”
甘衡颔首道:“老夫的无奈,竟被陆院长看个通透,佩服。”
“该是在下对老丞相佩服才是,三言两语,便使世家门阀间貌合神离,乃至分崩离析,相信老丞相筹谋逼反陈阀,也势必将所有可能发生的事都给算到了,将来征讨陈阀,必能马到功成,平息大乱。”
这天底下能让陆沉真心称赞的没几个,这位东晋老相便是其中之一。
甘衡面无得色,道:“哪有什么算无遗策,就算谋划仔细,但古往今来从无万无一失之事,只求能少出纰漏,老夫就心满意足了。不怕陆院长笑话,老夫也是心中忐忑的很啊,逼反陈阀,无异于将最后一层窗户纸捅破,搞不好便是乾坤颠覆,若是能成,老夫也算没有愧对陛下的倚重,可若是一败涂地,老夫便是千古罪人,愧对陛下,愧对整个晋国的黎民苍生啊。”
这位老相貌似很喜欢说心里话,也不知是坦率,还是故意如此。
能让陆沉看不透的,普天之下没几人,便是文帝那般城府深沉,有时陆沉也能揣摩出其用意来。
可面对这位东晋老相,陆沉只觉是面对一座被云雾笼罩的雄山,明明近在眼前,可其真容却是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