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烨皱眉道:“父亲要教孩儿什么?”
“朋友的价值,就是用来利用的!”沈昶冷笑,说道:“陆沉这般年轻,便在北齐朝野畏惧,权势滔天,你以为他就会是什么心思纯粹之辈么?若你只是毫无背景的穷酸文人,你以为他还会特意来看你?若你不是沈阀的二公子,你以为他还会为你出头?人与人的关系,无外乎是利用与被利用而已,你参不透这个道理,那你便只能沦为后者!”
沈烨摇头道:“父亲未免将我与陆兄间的交情想得太肤浅、也太龌龊了。”
“糊涂!”沈昶一瞪眼,怒道:“若想成为上位者,就该对任何事都怀有提防之心,若你看错了人,你自以为交情深厚纯粹的朋友,有朝一日一旦变了脸狠狠在你背后捅你一刀,你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沈烨依旧摇头道:“陆兄不会的。”
见他固执,一如以往警告他不许再做死读书的废物,他却无动于衷甚至激烈争辩时的固执,可沈昶却不敢轻易再像那时一般对他出言训斥,乃至破口大骂,只能强压着怒火,声音沙哑道:“你眼下参不透这个道理,为父不怪你,时间会检验一切,等你尝到了苦头,就会明白,为父今日对你所说的,全都是金玉良言!”
“无须日后,孩儿已经尝到了被亲人害的滋味了。”沈烨也站起身来,走到盛放大哥尸体的棺椁旁,伸出手在上面抚摸,眼神中满是悲楚之色,“如果当时不是陆兄冒着生命危险挡在孩儿的身前,孩儿怕是早就被父亲一剑杀了,不是么?”
沈昶一愣,气极道:“你还提这些做什么!王若筠那个毒妇已经受到了应有的处置,你的怨气难道还不能平息么?你……你难道还想砍为父一剑不成!”
沈烨摇头道:“孩儿怎敢。”
沈昶一拂袖,平息半晌,说道:“沈家这个重担,早晚要交到你的手中,为父也是想要你尽快成长起来,以免你承受不住被压垮,不管你心里有没有怨气,你都要尽快的熟悉起门阀事物,等过些时日,我便送你到军队中去。”
沈烨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到底是没有声音出来。
他沉默许久,才低下头道:“全凭父亲做主。”
沈昶微微点头,从案子上拿起一张帛帕,擦拭起灵位起来,说道:“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故而为父才反对你读书,可事实证明,你的书并没有白读,在齐国的舌儒学宴上阐述坚壁清野之策,可见你胸怀丘壑,颇有智计,这也是为父愿意在日后放心将门阀交给你的真正原因。”
沈烨又跪坐回蒲团上,这对感情淡泊的父子俩,虽然近在咫尺,但相互间的距离却仿佛有千里之遥,连对话都透着生疏和冷漠。
“孩儿这点智计,实在算不得什么,书生之见罢了。”
“确实是书生之见,但只有好生磨砺,必成栋梁。”
沈昶头一次夸这个二儿子。
沈烨只觉是听错了,有些微微的恍惚。
将灵位擦拭的清洁如洗,沈昶放下帛帕,转身看向沈烨道:“你虽平素对家族事物漠不关心,但也应该知道,沈家与皇室素来亲近,可现下,陈阀,夏侯阀,公孙阀……除了我们沈阀,东晋近乎所有的世家门阀已然联合起来,逼迫陛下诛杀甘丞相!”
不知父亲大人为何提起这件事,沈烨抬头,问道:“父亲准备如何?”
沈昶叹道:“还不知道,难啊,虽说我沈家眼下保持中立,两不相帮,可终究是要确立阵营的,不然等到胜负一定,不管是谁胜谁负,沈家都必然会面临一种尴尬的局面,尤其是若皇室成为最终的胜利者,想到我沈阀冷眼旁观,袖手旁观,到时我沈家恐会遭受灭顶之灾,也不是没有可能之事。”
沈烨听完,又问道:“父亲突然说起此事,是想要听听孩儿有何意见?”
“嗯。”沈昶点头,说道:“我沈阀虽然拥兵自重,势力在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