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玻璃窗的光线终于恢复了正常，主教有些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神明所亲手织制的华服破败不堪，白皙的皮肤上有不少渗血的红痕和伤口，他抹了把嘴角的鲜血，染着水雾的蓝色眼睛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神明。
“宋书清。”神明慢悠悠的开了口，却在偌大神殿内造成了回声，还没站稳的主教一听，差点又摔倒在地——他实在是腿软的厉害。
“在……”
“你究竟是那个提议者，还是那个撰写者呢。”这本该是一个问句，却被用陈述句讲出，主教不自觉的抓紧了衣袖，有些害怕的往后挪了一小步。
“您都清楚。”
您都清楚，您什么都清楚。
“知道两个都是你？”神明转身，抬手捏住主教的下巴，手劲大的连指甲都好似快嵌进肉里。
主教有些讶异事态的发展，不，到更不如说是没想到神明会如此生气，他下意识的想挣扎，用手把他推开，可在触碰到神明的衣角时又顿住——身为‘神造物’的他，有什么资格去触碰创造他的神明？他收回手，下巴有些发酸。
“抱……抱歉……”
微弱的呻吟。
“你知道我讨厌她，宋书清，可你却违抗了我的旨意，你放过了她。怎么，你是忘记你的职责是什么了吗？宋书清。”神明的质问。
变成重影了……原来被捏住下巴还会感觉呼吸困难吗……
“听……听从您的旨意……神明大人……”
神明看着主教，半天没有讲话，直到看见他海蓝色的眼睛挤出的眼泪浸湿他的丝绸手套，后脑勺的小翅膀也扑哧扑哧的胡乱翻腾，这才松了手，语气冷漠，“理由。”
给我一个原谅你的理由。
主教没了支撑，一下就跪倒在神明的面前，揉着发酸发胀的下巴，头上的金色饰品也是在这个时候掉了下去，掉在他和神明的中间。
像碎裂的光辉。
“您……您等创造我们的原因……便是为了取悦……她……她不会让您觉得无趣……她反抗您的剧本，反抗您的权威……我也想让您……被取悦……”
让我被取悦？
神明眯眼，伸手抚上主教的头，金色的眼影在阳光下闪着光。
“你是我最喜爱的孩子，”神明轻轻道，语调却依旧冷漠，“我赋予你优先权，赋予你不可毁坏权，赋予你至高无上的权利，赋予你新生。可是，我希望你不要忘记了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可以明显感觉到头顶的压力变大了。
神明在发怒。
“你不能忘记了，你不是神，你不能被‘造物’取悦。”
是的，我明白，我清楚您的意思。
主教垂下头，地上的白百合愈来愈少，土壤也渐渐消失不见，随着神明的离开而消散。
我明白您的意思，神明大人。
您赋予我新生，为我更换了血液，您让我踏足到了半神的境界，是您净化了我的灵魂，是您让我在这个世界拥有了最高决策权。是的，我都知道，我知道您为我的付出，我知道您有多信任我。
主教起身，轻轻擦去眼角的眼泪和嘴角的唾液，转身离开。
我都清楚，可是我也有我想要的东西。
大门打开，空阔的走廊空无一人，这是早就预料到的，因为当他迈入神殿的第一步起，无论是谁，都不可以再进入到这个建筑里来，钟楼的钟会敲响，顺从的信徒们会自觉离开，留下神殿的烛火。
我不是神，所以我拥有‘造物’的情感。
主教走过金色的走廊，白色的百合落了满身。
我的神明啊，您早该预料到的，所以我的‘故障’，也在您的计划之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