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羲和沉沉看了一眼苏辞。
他低声问：“不生气吗？”
听到这些难听的话，都不生气吗？
她似对这个问题有些疑惑地蹙了眉，随后展颜一笑：“我不在意呀。”
她又不准备嫁人，也没剩多少日子，百姓们说什么，对她而言都无所谓。
云羲和默默抽回长剑。
他低眸，深幽的墨瞳中浮光跳跃，巨大的茫然和慌张笼罩住全身。
像是落入无边无际的深渊。
——我不在意呀。
原来，她根本不在乎了。
他很轻地笑了一下：“可我在意。”
……
……
青云军驻扎在临川城外的晨星山。
那片山林就是和南蛮相接的交集线。
常常会有大胆的南蛮军队潜入，青云军就是负责巡逻并赶走那些南蛮人。
苏辞跟何妍妍说过以后，何妍妍直接找来城里管事的人为她搭线牵桥。
孟将军之女这个身份，自然无需多加查验。
管事人给了苏辞一枚黑铁令牌，道：“姑娘只管去晨星山找六娘子说明来意即可。”
苏辞接过令牌，道了声谢。
黑铁材质入手冰凉，她细细摸了摸纹路，良久，唇边溢出一抹真切的笑。
一边的何妍妍不由愣住。
从来到琼城之后，她虽然总看见表妹笑盈盈的模样。
但和现在的感觉截然不同。
大多时候，她的笑意是淡而浅的，漫不经心似的。
直到此刻，她勾唇，笑意舒畅，连一双杏眼里都闪着晶亮的光点。
何妍妍撑着头道：“婉婉，你这样笑起来真好看。”
苏辞回房换了件方便行动的胡装，她从箱子里取出了陪伴她十年的剑。
此剑名叫长留，是父兄留给她唯一的纪念。
何妍妍抬头，看着渺远的天际微微眯眼：“今天天气不错。”
今日回了温，温热的金光洒在柔软的发间。
苏辞仔细擦拭过剑身，应了一声：“夜间应当能看见月亮。”
剑鞘“唰”地一声收合。
她抬头，眸里清光冽冽。
月明千里。
适合拔剑杀人。
……
……
晨星山。
山间树木茂盛，大片大片的叶子由绿转黄，仿佛上佳的琥珀。
青云军虽是民兵，却很有组织纪律性。
隔得不远，苏辞就看见了一个岗哨。
两个高壮男人拦住了她，目光警惕地打量：“你是何人？”
苏辞微笑着递过去黑铁令牌，道：“我来找六娘子。”
六娘子便是这届青云军的首领。
其中一个接过令牌，仔细看后，面容缓和了些许。
他的目光越过苏辞的肩，落在身后：“他是跟着你来的吗？”
苏辞回过头。
柏树下立着一道高瘦身影，黑衣猎猎。
不远不近的距离，他侧着身子，她看不清他的神色。
于是那道身影显得愈发熟悉起来。
“是。”苏辞收回了视线。
想跟便跟着吧。
“你且在这等等。”接过令牌的人吩咐道。
苏辞刚点头应下，就听见不远处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
面前的两个青云军士兵顿时变了脸色：“敌袭！戒备！”
四周的气温似乎降到冰点，道道破空声袭来——是羽箭。
“阿……小姐，”粗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当心。”
不必他的提醒，苏辞已经下意识地长剑出手，一招一式仿佛演练过千万遍。
“铛铛铛”的清脆相撞声。
箭雨纷飞中，她是一抹最鲜活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