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辞今日是真的累了，刚闭眼没多久就传出了绵长的呼吸声。
倒是毫不设防。
顾文景偏头，看着那张在火光下映得更加清秀可爱的脸，唇角轻轻勾起。
他走过去，在苏辞身前站定，凝神看了许久，忍不住弯下腰，白皙纤长的手伸出，似是想要抚上她的脸颊。
却又在最后一刻，有些懊恼地收回了手。
“……师父……”
耳边突然传来苏辞的细语声，顾文景没听清，蹙着眉凝神静静地站在一旁。
寂静的山洞里，除了火堆噼里啪啦的燃烧，唯剩少女有些含糊的一声声呢喃。
这一次终于听清了，他叫的是自己。
仿佛风掠过，心头微漾，顾文景忍不住眉眼柔和了几分。
那少女犹在呓语:“师父，别难过……他们不值得的，玄机门不值得……”
难过？他难过什么？
又和玄剑宗有什么关系？
看了一阵，小姑娘再没动静，顾文景又走到洞口坐下，眺望着墨黑的云层。
苏辞并没有睡太久，潜意识里还想着替顾文景守夜，所以很快就醒过来了。
她睁眼，半撑起身子，外面天色尚早，依旧是浓黑一片。白衣的少年长腿屈起，侧着脸，凝望着洞外的天地。
“师父，”苏辞起身，走到他身后，柔声唤道，“我来吧，你去休息吧。”
却没有听到回应。
苏辞疑惑，又唤了几声。
顾文景这才如梦方醒般地转过头，那双好看的眼睛映着星辉。
他摇摇头，“不用。”
苏辞又劝了几次，见他态度坚决，只能跑回去，抱起一床薄被，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裹在了顾文景身上。
隔着薄薄的一层锦被，她近乎是扑倒在顾文景身上。
像一个拥抱。
苏辞抬起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那你就在这里睡，我在旁边守着。”
顾文景回望着她，看出小姑娘大有他不同意就不起身的趋势。
漂亮狭长的眼里第一次透出些许无奈，他面色不自然的别开脸，艳色的唇似叹息般吐出一个字：“好。”
苏辞瞬间站起身，乖巧地在对面缩成一团。
她看起来总是这样纯良无害的，像只小白兔似的。
但是顾文景知道，那只是假象。
他见过苏辞果决狠辣的出手，见过她淡漠冷然的目光，见过她干脆不留情的手段。
但不论是怎样的她，只要轻轻唤一声“师父”，顾文景便忍不住软了心肠。
顾文景迟疑着，还是作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问出了口：“你心里有事，是，关于我吗？”
苏辞愣了愣，心中猛跳，不知道是自己哪个方面露出了破绽。
她垂下头，扯了扯嘴角道：“我心里想的自然都是师父。”
顾文景看着苏辞攥紧袖口的手，良久，闭了眼：“嗯。”
够了。
这样显而易见的借口，他一个字也不信。
但是足够了。
苏辞抬眸，咬唇看着假寐的少年，不知他是否相信了。
可是就算她现在说明真相，又有什么用呢？
顾文景从小就在玄机门长大，说他是妖星转世，说他师父一直在利用他，说他以后注定会成为妖王。
顾文景会信吗？
苏辞侧过身子，失神地盯着洞口之外。
再等等吧。
她实在不忍，见他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