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了,外面天冷,”苏辞走过去,微微俯身,不赞同地看着他,“你不必来的。”
少年低声道:“怕你出事。”
“我能出什么事啊,”苏辞眉眼微弯,蹲下去理了理他的大氅,“这里离家不远,再说,宋婶也会照应我。”
“你腿伤未愈,出行不便,着凉还会加剧疼痛。”
提起腿伤,祁遇昭神色落寞了几分,他攥紧扶手,“你也…嫌弃我没用了吗?”
他侧着脸,浓密的眼睫垂下。
朦胧白雾里,隐约可见眼下一条刚刚愈合的伤疤,延伸至下颔角。
“阿昭,”苏辞无奈,“你别乱想。”
她握住祁遇昭的手,“那今日,我们早些收摊,回家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静了片刻,少年转过头,看向她:“要吃椒盐排骨。”
“好。”
——
苏辞在给人看病。
祁遇昭不想打扰她,就在旁边安静坐着。
“小公子,”宋婶对他笑得一脸祥和,“最近身体怎么样呀?”
祁遇昭道:“好多了。”
宋婶笑笑,“你和梨姑娘的感情可真好,看见你们小夫妻,就像看见我和我家那口子年轻的时候。”
“夫妻……”少年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不是。”
他微顿,小声说:“现在还不是。”
“别害羞嘛,婶子是过来人了,”宋婶哈哈大笑,又凑到他旁边压低了声音,“最近私塾的柳夫子似乎常来找梨姑娘,小公子,你可得当心些。”
柳夫子?
祁遇昭脑海里浮现出一抹青衣身影。
私塾的先生柳亦君,他也曾见过。
和薛秋白一类的文弱书生。
“啧。”
祁遇昭歪头去看,苏辞正在给人把脉。
秀丽的眉眼添了几分沉静,再也看不见半分怯懦和脆弱,格外地吸引人。
分明是那么纤弱的小姑娘,硬是从尸山骨海中将他救回来。
而如今,她在变得越来越优秀,他却是个只能坐在轮椅上,什么也做不了的废物。
病人离开后,终于能歇口气。苏辞揉了揉额头,察觉到祁遇昭的视线,侧头问:“怎么了?”
祁遇昭推动轮椅到她身旁,自然而然地将她被风吹乱的碎发拨到耳后。
“姜梨。”
他抬起眼,轻声叹息:“冬天过后,就回临安吧。”
苏辞愣了愣,旋即微笑:“好呀,等春暖的时候,你的伤应该也好了,到时候我们……”
“梨梨,”祁遇昭打断她,眸光温柔,声音很轻,“我回不去了。”
辽地一战大败,人人都当他已经战死。无论是皇上,还是武相,他都无颜面对。更不用说,面对临安城的百姓。
他伤了腿的筋脉,往后余生,都不一定能够再站起来。
苏辞没必要,没必要耗费时间在他一个废人身上。
“祁遇昭。”
苏辞敛去笑意,冷着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我都没放弃你,你凭什么放弃自己。”
“姜梨,听话。”
苏辞倏地向前探身,极轻地吻上他的唇,“才不听。”
一触即离,似蜻蜓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