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四周探寻的目光,苏辞有点后悔。
祁遇昭心理素质倒是很强,像是看不见似的,将雪牙枪往墙边一放。
侧头看她:“我要做什么?”
苏辞想了想,从院子里端来晒干的药材,下巴尖轻点,示意祁遇昭:“帮我把这些药放到高处的药箱里。”
他手长脚长的,很适合这份工作。
祁遇昭接过药材,听她的指挥放进相应的药箱,还不忘取笑她:“小矮子。”
苏辞别过头,“幼稚。”
她收拾了一下,让人请病人进来。
给人看病时,祁遇昭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
手肘撑在桌上,百无聊赖地看她诊断写药房。
苏辞生得眉眼精致,五官中都透出一股子灵秀韵味。许是常年在医馆,身上也沾上了清淡的草木香。
她说话温声细语,对待病人极有耐心。
便是碰上难缠的,也只是轻轻蹙眉。
看起来就好欺负。
祁遇昭不由想,他离开的这几年,小姑娘是否会受了委屈。
小的时候,苏辞总爱扯着他的衣角,跟在他身后。
小姑娘性子软,容易哭,白白净净地像个水做的娃娃。
有次蹲在姜家后门门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双眼肿成桃子,把他吓了一跳。
他询问原因,她哭哭啼啼地告诉他,把自己送给她的礼物弄丢了。
礼物?他什么时候送了礼物?
祁遇昭挠着头想了半天,才记起来,应该说的是前几天随手丢给她的一只布玩偶。
做成了小老虎的形状,他嫌那玩意儿太丑,恰好苏辞路过,就扔她怀里了。
小姑娘欢天喜地的抱着小老虎回了家。
他都快忘了有这回事,哭得伤心的女孩子抬起湿润的眼看他,抽抽噎噎地说:“那是你送我的第一件东西。”
祁遇昭忽然喉头一塞。
后来他带着苏辞去夜市看花灯,她才又高兴起来。
想起这个,祁遇昭冲苏辞喊:“姜梨,晚上去看花灯吧。”
他说得大大咧咧,声音也没压低,吓得苏辞写药方的手一抖。
“这是医馆,你小声点。”她睇他一眼。
“哦。”祁遇昭摸了摸鼻子,干笑一声。
——
看病的过程漫长而枯燥,直到接待完最后一个病人,外面的天色已经微微暗沉。
苏辞撑了个懒腰,偏头看过去,少年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真是,明明说好来给她帮忙的。
苏辞放轻脚步,缓缓走过去,俯下身看他。
少年眉尖轻皱,和记忆里相比,五官更为俊朗立体了几分。
睡着的时候,身上便少了那种久经沙场的凛冽和如剑的锋芒。
还是那个会背她回家的少年郎。
苏辞抿着唇笑,也不想叫醒祁遇昭。
他风尘仆仆赶回临安,连家门都没进,应该是很累了。
她坐在旁边看了一阵,见他眉边有缕碎发,忍不住手痒地想拨开。
刚探过去,还没碰到,就被人猛地一把抓住。
苏辞愕然垂头。
祁遇昭睁开眼,一手抓着她,一手扼住了她的脖颈,全身肌肉绷起,像头牢牢锁住猎物的小豹子。
有那么一瞬,苏辞觉得离死亡如此之近。
深邃墨黑的眸中寒意泠泠,在看清眼前的人后,又瞬间散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