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伏卡洛却没在桌子后面,一名学员取代了他的位置,负责应付那些佣兵,而伏卡洛本人则在会客厅内接待一位不速之客——准确地说,这名不速之客很早就已经来了,比那些大清早就来驻地换取赏金的佣兵还要早些,只是现在才现身。不过一般情况下她可能直到佣兵散去都不会出现,只是站在一旁默默地取材。
只有今天是个例外,因为佣兵队伍中出现了一个个例外的人。
“叶芝,”空旷的会客厅内,伏卡洛看着面前的女人,“利斯塔的情况如何?”
“好转了不少,他那只血手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发作了,狼嗥的幻听也不再出现。也许院长的判断是正确的,我们一劳永逸地解决了预兆之狼,从此之后不会再出现第四代维约维斯的使者了。”坐在伏卡洛对面的是亚历克西斯公爵的近侍叶芝,她曾经以吟游诗人的身份独自周游潘德,在很多角落留下瑰丽的诗篇供人传唱,最后却不知为何选择在荒凉的北境驻足。在最底层的酒馆中流传的绯闻轶事中,这位不再年轻的美人同时与龙骑士团的大队长与瑞恩公爵保持着极其香艳的关系——实际上瑞文斯顿的绝大部分贵族要么这么认为,要么随便从中选一个认为,只有包括伏卡洛在内的极少数人才知道叶芝并非任何一人的禁脔。两人此刻用以交谈的身份并不是铁匠长或是公爵近侍,而是另外一个:布罗谢特创建的神学结社中的核心成员。
“不是我们,是预言之子,据院长所说,是埃修·巴兰杜克亲自格杀了预兆之狼,挡住了灰潮最后的反扑。”伏卡洛纠正道,“你已经见过他了,感觉如何?”
“很一般,混在佣兵队伍里完全没有什么存在感,如果他不说名字我很可能就把他漏过去了——不过如果一把剑只是藏在剑鞘里,确实见不到锋芒。我很期待见到他拔剑的身姿。希望我到时能看见一位所向睥睨的征服者,而不是一个只会闷头砍杀的莽夫。倒是您,一开始被那小子气得不轻吧?”
伏卡洛摇了摇头:“那倒不至于,抛去他那斤斤计较的萨里昂商人做派不谈,我对他的观感其实挺好,思路清晰,缜密,而且还沉得住气。血气方刚的小伙子遍地都是,反倒是巴兰杜克这样的年轻人不管在哪里都挺稀罕的,让我想起了以前的弗罗斯特——”他尴尬地咳了一声,“说到这个,公爵大人还好吗?”
“达姆士又一次拒绝了公爵的传召,也一直在找各种理由躲着公爵派到波因布鲁的使者。大人并不愿意喝您调配的药剂。说您忙着督造与看鼻子已经够忙了,不需要您额外为他的病情操心。如果可以,他希望您能帮忙劝说一下达姆士,毕竟在结社里,您的话语权仅次于院长。”
伏卡洛有些犹豫:“我还是希望公爵能够按照我的药方调养。达姆士的药剂固然可以在短时间内帮助他保持精力与体魄,但那是在压榨他那本就脆弱不堪的身子骨!叶芝,你看过疗程结束以后的药毒反噬,一次比一次痛苦,一次比一次凶猛!他体内还剩下多少干净的血液?”
“北境需要一个强健但短命的瑞恩公爵,不需要一个病恹恹地苟活在床榻上的弗罗斯特。”
“你是这么想的?”
“公爵大人是这么说的。”叶芝别过头,冷冷地说。
“……我知道了。”长久的静默以后,伏卡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这就写信给达姆士。你要不要先擦一下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