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老妹,你要不换个地方待呗?”
燕关演武场,提溜着长戟的红衣少年,下意识拿空着的手搓了搓无端发毛的背脊。
他身后三尺之处,慕惜辞正抱着手臂,饶有兴致地盯着他晨练演兵。
“你这老这么待在我身后……我多少有点不大自在。”慕修宁说着不受控地打了寒噤,前两日才褪了淤青的小腿,这会无由来的便又隐隐作痛了起来。
说来这事也是奇怪,他记得那夜他“不慎”被瑶堂妹拿两碗烧刀子撂翻了后明明没做什么,结果次日晨起时,他那可怜两条腿上,竟莫名其妙地起了大片淤青。
且不光是淤青,他那两根倒霉腿骨还疼得发麻、麻得发痒,也不知是他烂醉后撞到了什么不该撞的,还是湛明轩等人将他拎回营房时,不小心有了磕碰。
按说这也不应该,毕竟冬日衣衫厚重,即便似他这样年轻体健的习武之人,在燕关亦得穿上厚厚的棉裤皂靴。
是以,就算真有所磕碰,他这腿,怎么也不至于被磕成那个惨样子吧?
搓着背脊的慕修宁转手挠了头,其实他那会还想过,会不会是那两个将他拖回营房的好兄弟“公报私仇”,趁机玩命似的往他腿上踹了两脚。
但他后来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不大对味儿——墨君漓那小兔崽子能不能动脚他说不好,可明轩这么正直靠谱的兄弟,指定是不会乘人之危,下此毒脚的。
再说,依明轩的性子,哪怕殿下他半夜抽风真要抬腿踹他,湛明轩亦决计不会坐视不理的——所以,他那腿,好似也不像是被这俩人踢出来的。
那能是谁,这又能是谁?
难不成真是他流年不利倒霉催,隔着靴子棉裤,硬生生摔出了两腿青?
慕修宁心下如是腹诽,一面偷摸摸向着远离自家小妹的方向挪了一步——不知是不是那日他被打出来的阴影,现在他一看到自家妹子,他就浑身难受腿发疼!
“人家等下还要带着这帮大小崽子们排演兵阵呢……”红衣少年别着脑袋细声嘟囔,“你在这有点影响我发挥。”
“嗯,影响?”慕大国师应声挑眉,凉飕飕开了口,“那二哥,你展开说说,怎么个影响法。”
“我在这是不让你带着将士们晨练演兵了,还是不让你玩枪耍戟了?”
“再说,我留在这,不是也能防止你耍滑偷懒嘛。”慕惜辞嬉皮笑脸。
自从湛明轩被她派去教慕诗瑶骑马后,关内这带兵晨练与批阅公文的任务,便通通落到了慕修宁头上。
少年人平日懒散惯了,冷不防被人丢来这么多活计要干,当场便耍赖撂了挑子,死活不愿干活。
最后还是被她和墨君漓一左一右压着按进了椅子里,生生枯坐了一个下午,方不情不愿地动弹起来。
——她这可是合理监工。
不,这不是让不让和偷奸耍滑的问题。
这是你在这,就会对我幼小且脆弱的心灵造成巨大影响的问题。
慕修宁仰头望天抽了抽鼻子,他现在就特别想拎着他妹的领子,把这崽子溜溜提溜到演武场的边儿上去,但他不敢,没胆子。
怂。
“关键你在那,我老担心自己等下耍戟耍开了,会甩到你。”慕小公爷低着脑袋胡乱扯了个借口,试图以此掩饰那天后,他对他老妹新生出来的本能恐惧。
“放心,甩不到的,二哥,你要实在忧心,我往旁边走走便是。”慕惜辞摊手,浑不在意地向着小台边缘走了两步,寻了个视角与先前一样上佳的地方站了,双目仍旧锁紧了台下的一众兵士。
“好了,二哥,你练你的兵,我就在这看看,不会打扰到你的。”慕大国师挥袖,收手时顺带亦收了面上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