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淑华虽是主动给慕文华纳了妾,可她到底是出身萧府,一向心高气傲。
纵然她对这个名义上的丈夫无甚情谊,却也不愿时常见到这府中的庶女姨娘,便将慕诗瑶母女,安排在了府中尽西北角落里的栖云馆中。
慕惜辞撑着伞,沿着撒了半壁树荫的小路,不紧不慢踱了步,初夏的风还不烫人,吹在面上,暖融融又带着恰到好处的清爽。
小姑娘被那风吹得眯了眼,神游间便忘了细细看路,待她被院中那棵开得近乎成了海的白梨惊回了神思,才发现那栖云馆已然近在眼前。
这就到了,她还以为要多走一会呢。
慕惜辞敛眸定了定神,仰头又瞅了眼那棵树干粗的须得三人合抱的老梨树,满树的白梨连绵如冬日山头的雪,风拂过便簌簌的落。
从前倒没发现,府中竟还有这样的好地方。
小姑娘扬着眉梢胡思乱想,她正纠结着是该直接上前叩一叩门,还是在这院外登上片刻,便听那木门一声“吱嘎”,自院中步出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半大姑娘。
那姑娘一身浅浅的新绿,嫩得仿若是二三月里枝头初长出的芽儿,头上绾着简单轻便的垂挂髻,发间簪了支素雅的玉簪,手中端着只带了半盆水的铜盆。
她生的清秀可人,举动间自带一种不同于大家闺秀与小家碧玉的奇特气度,沉稳又不觉拘谨,从容而不显轻浮。
慕诗瑶一眼瞥见了树下撑伞而立的小姑娘,面上不由怔了又怔,她飞速打量了一番慕惜辞身上的衣着样貌与手中的伞,眼中滑过一线几不可察的诧然。
“诗瑶见过三小姐。”身着绿衣的小姑娘端着铜盆福了身,语调镇定自如,只一下便轻松猜中了慕惜辞的身份。
“四姑娘。”慕惜辞见状,亦大大方方地还了个平辈礼。
眼下既赶上了慕诗瑶走出栖云馆,她倒也毋需再苦恼了。
慕诗瑶见她丁点不曾过问,她为何会一下猜中她的身份,不禁微挑了双细长柳眉。
她抬眸看了看小姑娘的眼睛,继而迅速敛了眸:“栖云馆的地角向来偏僻,除了府中的丫鬟婆子,旁人大多不爱踏足此地,三小姐今儿怎的走到这里来了?”
小妮子年纪不大,心思倒是缜密,话术也用的不错。
慕大国师闻此亦跟着吊了吊眉梢,她浑然忘了,自己如今在他人眼中也是年岁不大的“丫头片子”,佯装未曾看到慕诗瑶眼中闪过的诸多情绪,眉目染了笑。
“早膳后见今日的天气不错,想着出来四处走走,散散步。”
“不知觉间便走来了这里……”慕惜辞说着,目光落在了绿衣姑娘手中端着的铜盆上,“可是不慎打扰到四姑娘了?”
“怎会?诗瑶不过是出来浇个花罢了。”慕诗瑶勾唇,顺势上前两步,将那盆水尽数浇在了老梨树边,笑盈盈弯了眼,“刚好撞见了小姐。”
“三小姐,可要随我进屋坐坐?”
“这样……”慕惜辞听罢故作迟疑,继而含笑颔了首,“也好,正巧我走的累了,想要寻个地方,讨杯茶吃。”
“如此,便叨扰姑娘了。”
“小姐这是哪儿的话?哪里算得上叨扰。”慕诗瑶轻轻晃头,“只是栖云馆的茶水点心一向粗陋,还望小姐不要嫌弃才是。”
“姑娘说笑了,浮岚轩的茶点也未必称得起精致。”慕惜辞不动声色,跟着绿衣姑娘缓步迈过了栖云馆的大门。
进院后,最先跃入眼帘的是那一地盛极如棉的素色芍药,其次才是坐在不远处的老树下,抱着绣绷的年轻妇人。
怪不得叫栖云馆,原是馆外开着白梨,院里又种了白芍。
慕惜辞眼底纵深之处,悄然浮现一道了然之色,原本她还咬不大准慕诗瑶的性情,怕她与她母亲一样当真与世无争,这下倒是分明了。
芍药乃花中之相,与牡丹并称二绝,能种出这一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