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那玉铃声响的时候,慕惜辞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
她知道墨君漓这老货惯爱三更半夜爬她家的房顶,但她没想到这青天||白日的,他竟还选择爬房顶!
外头是大晴天没错吧?这太阳也没落山呐。
慕惜辞狐疑万分,小心翼翼地探出了脑瓜,墙根的一溜枯草泛了点黄嫩的新绿,墙外那棵老树也新长了枝桠。
那日头仍安安分分地挂在当空,这是白天,没错。
所以……大白天的,这厮就不会大大方方的走个正门吗??
国公府又不会把他拒之门外!
慕大国师的牙根发了痒,好在今日东集开市,明轩(被迫)陪着灵琴与凝露两个姑娘家上街去了,这会子轩中没人,府里的下人们知道她喜静,轻易也不会过来。
床头的玉铃“叮叮咚咚”响个不停,那声调活似地府的催魂音,慕惜辞的双手攥紧复又松开,她忍了半天,险些提上案边挂着的那柄二尺短剑。
但理智按住了她满腹的蠢蠢欲动,眼下终究还是白日,国公府虽远离闹市,附近却也还有几户人家。
她若真提着剑翻上房顶,万一不慎被路过之人瞅见,她敢保证,明儿一早,云璟帝的桌案上便得多一摞弹劾她老爹的奏章。
犯不上,为了揍一顿老货害得爹爹被人弹劾,犯不上。
慕惜辞对着妆奁上的铜镜深呼吸了数次,待她彻底平复了心境,方才起身,熟练的翻出了小窗。
翻出去的刹那她才猛然觉察出点点不对——现在太阳都没落山,这又是她家她的院子,她凭什么放着大门不走,偏要翻窗?
嘶~
小姑娘攥着粉拳抽了口凉气,都怪墨君漓那老货,若非他先带头,大白天的爬房顶,她能下意识就走了窗吗?
那不能,绝对不能,所以就是怪他。
就是这样。
慕惜辞煞有介事地点了头,一面打好了腹稿,趁着周围没人,一把撑上了墙头,又从墙头蹦去了房顶。
——天没黑,不可能穿什么夜行衣装,她也懒得再换其他衣裳,一身长裙,想要爬墙,自然是麻烦了些。
不过,这点麻烦算不得什么大事,能上来就万事大吉。
在房顶站定的慕大国师敛着眉目理了衣袖,她本欲对着墨君漓来一顿劈头盖脸,不料这甫一站定,便被房顶上的少年夺去了所有目光。
他穿着那身她今日见过的月白的广袖长袍,蔫哒哒地蹲在那里,一手一搭有、一搭无的拉着那截拴了玉铃的小木棍,另一手举着两支带着甜腻焦香的糖画。
慕惜辞定定地看着他手里的糖画,黑瞳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这东西,前世她只见街上的孩子们买来吃过,自己却不曾尝过味道。
她十岁之前被养在京外的庄子中,附近没有个像样的集市,便也无人卖这样的糖;十岁后、十六岁前又与师父生活在观中,也没机会接触到这样的零碎玩意。
十六岁回京后就更不可能了,她十七岁便提着令旗罗盘上了边关战场,二十八岁恨亡镜台之上,莫说是吃糖画,那十一年里,她能上街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有一点点想吃。
小姑娘眨了眼睛,心头那点无名火气立时散了,她提着裙摆,上前行了一小步,这次她嗅到一股咸鲜的油香。
她循着那味道,视线寸寸下移,果然瞅见少年身侧摆着的那只麻绳扎着的油纸包,是一只香喷喷、热乎乎,一看就是刚出炉不久的烧鸡。
“你来啦。”墨君漓回神听见瓦片被人踩动的细小声响,半哭丧着面容抬了头。
慕惜辞在瞅见他的一瞬微微恍了神,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少年头顶好似突然间长出了一对狗耳朵。
或者说……他现在蹲在这的样子,像极了一只丢了骨头的大狗勾?
不不不,不对劲,一国皇子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