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之后,慕诗嫣抵达了那座破旧茶楼,她仰头看了眼那半悬在门楣之上、分不清颜色的牌匾,攥着瓷瓶定了定心神,而后长长吐息一口,推开了屋门。
待她入内之后,房顶角落中探出了两颗脑袋。
一身素衣的陆丘扒着瓦檐,低头瞅瞅那扇没阖死的门,咂着嘴晃了晃头:“啧,这慕二小姐的胆子也是够大的,竟然真的自己来了。”
“她那倒不似胆子大,反而像是有恃无恐。”蹲在他身侧的燕川见状一挑眉梢,“许是她心中,本就存了要将那几名山匪灭口的心思,毕竟雇凶谋害堂妹,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只是我们现在不清楚,她所倚仗的究竟是什么。”燕川冷笑。
他虽不大明白女人家内宅之斗都会用到什么手段,但跟着墨君漓这么久,他对朝中党羽倾轧的手段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想来内宅那一套,也不会差得太远。
“左不过是下三滥的那几样,她一个没习过武的娇娇小姐,能有什么倚仗?”陆丘勾唇一笑,片刻后蹙着眉头回了眸。
“不过话说回来,燕大统领,这边这点事,我自己一个人处理就得了,你过来作甚?”
“你还好意思问?”燕川闻此,绷着脸吊了眼角,“是主子怕你贪玩误事,这才派了我来。”
“嘁。”陆丘撇嘴,作势还要跟着燕川分辩几句,却被后者一把按住了脑袋。
“老实点,那慕二小姐上楼了,好生注意着情况。”
陆丘听罢呲出一对虎牙:“知道了。”
慕诗嫣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踏上了台阶,常年无人打扫的木梯满是裂隙,其上积满了灰泥。
她踩上去,只觉脚下摇摇欲坠,每走一下,衣衫带来的微风都会掀起无数尘埃,她被那东西呛得连连咳嗽,双眼蓄满了泪。
这茶楼,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老旧得多了。
少女咬牙,顶着心头那点想要发脾气的冲动,慢慢向着二楼挪去,二楼的情况较一层好上一些,至少没那么多呛人口鼻的灰尘。
慕诗嫣抿了抿唇,捏着袖中的瓷瓶,步步走向二层尽头那扇虚掩着的门,那屋外守着名眼生的汉子,想来是望风的山匪。
“慕二小姐,您还真是贵人派头,不紧不慢,我们头儿可在这等候您多时了,还以为您不敢来了呢!”那守门的男人开口便是一串冷嘲热讽。
她闻此,甚为淡漠地抬眸望了他一眼,而后收回目光,推门而入。
那屋内摆着一张半旧不新的宽大睡榻,她先前曾见过一面的匪首就着翘腿坐在那榻上,浑身筋肉较上次见时干瘪了不少,左边的衣袖空空荡荡,像是断了一臂。
他身侧立着名与守门山匪差不多身形的汉子,那人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慕诗嫣的脚步下意识瑟缩了一瞬,本能地攥紧了瓷瓶。
原本在门口望风的山匪在她入内后便跟着进了屋,两名杵在地上的汉子,加上歪坐在榻边的匪首,三人隐隐成合围之势将她包裹在内,这阵势,令慕诗嫣隐隐觉察到一丝不妙。
“匪首,这是何意?”慕诗嫣高抬了下颌,力图摆出一副盛气凌人之势。
她知道越是这个关头她越不能退却,否则只会被这伙匪徒当成软柿子拿捏。
“倒没什么别的意思,”匪首咧嘴一笑,转头一扫身侧山匪,“只是慕二小姐,这年都过了,剩下的那点酬劳,您是不是也该给咱哥几个结一下了?”
“报酬?你还敢跟我要报酬?”慕诗嫣被匪首这话气笑了,“也不看看你办的那是什么事!这一趟下来,慕惜辞那小贱|人可曾受到半点伤害?”
“你还有脸子与我索要剩下的酬劳!”
“慕小姐,话可不能这么说。”匪首冷哼,“为了您这趟生意,小人可是吃尽了苦头。”
“那一遭寨子里不知折进去多少弟兄,您看看,便连小人这条左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