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百里钊行了礼,直接上前为他按揉太阳穴,“久视伤血,久坐伤肉,累了就歇歇。”
百里赓享受着女儿的伺候:“你把内阁首辅定下来,父皇就不必如此辛苦了。”
他轻轻叹口气,“钊儿啊,水至清则无鱼,且世上并无完美之人。”
“父皇,你说的话很有道理,孩儿能明白,但仇首辅已经掌权积威十余年,若不换人,您的信任就会滋长他的野心,”百里钊也叹口气,“孩儿现在跟您说,您肯定不大信,等新首辅上任,您就知道了。”
百里赓微微蹙眉:“莫非又是一个巨贪?”
百里钊没吭声。
百里赓沉默良久,才又重重叹口气:“贪官如此多……钊儿,父皇这个皇帝是不是当得很失败?”
“历朝历代,哪有不贪的官,与父皇无干,”百里钊道,“父皇乃明君,所以虽有贪官,也有直臣。”
“嗯,直臣初心都是好的,就是说话太讨厌。”
百里钊噗哧一笑,附和道:“有的文人就是太耿直,不会含蓄,听着让人上火,恨不得缝上他的嘴。”
这话说到百里赓心里去了。
以前没有明君吗?
有。
但有几个不被诟病的?
毕竟都是血肉之躯,都有七情六欲,有缺点,有脾气。
有些憋着气使劲忍的明君,就是因为憋得太狠,才在直臣死后开棺鞭尸,发泄积压许多年的怒火。
他不愿干那事儿,又怕把自己憋出毛病,所以就把他们贬官了。
此时,女儿的真正心思,他也算猜出来了:“钊儿啊,你想提携谁,直接说吧。”
“什么都瞒不过父皇,”百里钊笑道,“听闻正七品大理寺左评事卢毓仁曾上疏直谏,列出当朝弊病。”
其实是当朝弊政,矛头直指当今圣上。
但百里钊不能那么说,故意拐个弯,栽给整个朝廷。
百里赓自然记得那家伙。
因为说话不中听,气得他少吃一顿饭,然后把他打发滚蛋,外放到地方当县令去了。
“你不会想让他当首辅吧?”百里赓微微皱了下眉,“他之前不过是个七品评事,离首辅还差得远。”
“当然不是,”百里钊改为捏肩,“父皇只要把他调回来放六部历练两年,再进内阁当阁臣即可。”
百里赓不太乐意。
“父皇放心,我会让他管好自己的嘴,只能议论朝事,不许攻击个人,否则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百里赓被她逗笑:“父皇没那么小气。”
“那是,”百里钊原本极其讨厌溜须拍马的人,但此刻却干着和他们一样的事,“父皇一向心胸宽广,温和仁慈,不然早就一巴掌拍死那些白拿俸禄不干事的狗东西。”
百里赓常常背着大臣骂他们,但没百里钊这么粗俗。
但别说,粗俗归粗俗,听着却极其痛快。
但痛快归痛快,身为人父,该教育还是得教育:“姑娘家家的,别把狗东西挂嘴上,满身江湖气。”
百里钊轻声道:“是,爹。”
百里赓愣了愣。
这个称呼,真是……陌生而亲切,像寻常人家慈父娇女。
这让他心里有股说不清楚的异样感觉,犹如春风轻轻拂过,又似暖泉瞬间流淌。
不由抬手拍拍她手背,温声道:“首辅人选你定吧,父皇相信你。”
这是把人事任命大权直接交给她了,百里钊忙道:“谢父皇!”
谢归谢,待人选出来,还是要来禀报,和他商量的。
真要越俎代庖,她以后就别想再进御书房了。
“峰谷那边如何?”百里赓问起最紧要的正事,“是否查到什么?”
百里赓摇摇头:“并无可疑之人。”
“朕想着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若有问题,整个朝堂都要肃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