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鱼死了,阿玠怎么还会有心思语气轻松地安慰他,说什么去游山玩水,中间肯定还有更大的阴谋!
他竭力想要示警,却一动都动不了,连嘴都张不开,只能无助又痛悔地听着阿玠的脚步声远去。
那一刻,他清楚知道,随着阿玠的脚步声,一起远去的还有他心爱的少女,他视为兄弟的至交和他喜乐无忧的少年时光。
待管三管四放开他,大错已经铸成,阿鱼死了,阿玠也死了,霍家、连家三族俱灭。
那是他的赖以活着,为之全力奔赴的全世界,却在短短几天内土崩瓦解,全面崩塌!
他心胆俱裂,他心如死灰,满心想的都是陪着阿玠和阿鱼一起死!
他不知道除了死,还有什么能做的。
他错了,错得彻底,错得无法弥补,无可饶恕!
他只有去死!
无心之过也是过,年少无知就是错!
他为自己的年少无知,为自己的轻信,为自己的不加提防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除了死,他还能做什么?
管三管四牢牢盯着他,生怕他做出傻事来,其实都是多余。
他心神重创下,夜夜咳血,日日昏睡,什么太医名医来了都不见一点起色。
就算他找不到机会自绝,也是活不长久的。
他那个皇帝生父急了,请来了洛太傅,他唯一承认的师父。
师父在重重监视下,只寻到空隙和他说了两句话。
一句是“福哥儿还活着”,一句是“师父老了,能为阿玠、阿鱼报仇的,只有你了”。
他木然摇头,眼泪却涌了出来,他只想去地下见阿玠和阿鱼,向他们赔罪。
他不想报仇,他只想去找他们——
然而,他终究是活了下来。
师父掐准他日渐好转的时机为他找来了一个与阿鱼有五分相似的女子,以降低政和帝对他的猜忌。
三个月后,他病愈,发梢鬓间却染上了丝丝雪白。
政和帝满意于他与那肖似阿鱼的女子的亲近,为安抚他,赏了他高位,令他去巡抚福广。
离开京城之前,师父偷偷来见他,对他说,“阿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福哥儿又还年幼。
你此去切记做好差事,让皇上看到你的能耐,越发倚重重用你。
站得越高,行事才会越方便,京城之中有我,我一定会保住福哥儿安然长大。
你且切记忍耐,一切等福哥儿成年再说!”
忍耐——
忍字头上一把刀,他忍得彻夜难眠,忍得坐立难安。
然而,他却不得不忍,福哥儿尚未长成,他怀中小小的阿鲤更是!
他要为阿玠和阿鱼报仇,可他也知道,如果阿玠和阿鱼地下有知,会更希望他能护着福哥儿和阿鲤平安长大。
他一天天地数着日子,数着福哥儿和阿鲤长成的那一天。
到了那一天,就是他手刃仇人,去地下向他们赔罪的时候!
他一点一点地积蓄力量,一点一点地向上爬,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下有条不紊地往前推动。
他只没有想到阿鱼竟然会回来。
阿鱼回来了,果然如他所想,视他为死敌,他却根本不敢解释,也,无从解释。
当年的变故后,他借助师父之力,一点一点地挖出了当年的真相。
才知道那个惊天阴谋,早在政和帝决议从母亲身边抢回他的那一天就开始了。
他被网在其中,却毫无所觉,甚至亲自将史景迁师徒,将管三管四带进了霍家,亲自将萧明时带进了阿鱼的院子。
他根本无从解释!
师父曾无数次劝他道,“羡予,皇上心思深沉隐忍,手段阴狠毒辣。
别说你一个小娃娃,就是我,就是霍大人和我们手下的无数幕僚谋士都没能察觉皇上的阴谋,你不要总是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