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薇想起来,似乎在肯办从没有收到过谁写的告别信。象他们认识的其他人一样,在这样一个回望的时刻,将自己的心情和工作做一个总结,告诉大家自己的感受和未来的打算,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然后认真郑重而正式地与所有人道别。
陶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地离职了,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或许他曾怀着希望,能通过phenix做回客户经理的工作,重新回到米萨莫,他一直任劳任怨,但是终究都没有实现。
郑轶两个月前回国休假了,一直没回来,同事们都猜测他可能不干了。工程的同事余波说他国内的同学收到郑轶去找工作的简历,打电话问他关于郑轶的事。余波说,他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肯办的人离职都说是休假,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露薇问住在一起的老谢:不愿在这儿干换个地方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借着休假不声不响地走了呢?
老谢是总部物流体系常驻肯办支持的人,在肯办已经三四年了,算是了解肯办的老人。他是那种下了班就在公寓里闷头看电视,邮箱和langer一直挂在那里,随时可以找到他,任何时候有新邮件发过来他都能第一时间收到的那种人。
老谢从电视剧里抬起头来,说:你还没听说过吗,老叶从不允许任何人从肯办换地方。
露薇吃了一惊:什么不允许换地方?公司里内部流动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老谢说:内部流动是很正常呀,但是你要流动,去的地方要接受,离开的地方也要同意啊,老叶只要不批,你就走不了。想换地方,门儿都没有。受不了了,不想干了,办法有一个:离职,两年之后重新入职。
露薇呆呆地说:为什么,难道让人换个地方都不准吗?老叶这么狠,竟把所有人的退路都切断了。
老谢说:现在还没有人能从肯办调走过,售后那个谁呀,接收的地方都找好了,他去找了老叶几次,老叶就是不批,没办法,他现在不是还在那里吗?
露薇震惊地想:原来肯办再怎么难受,也只能呆在肯办了,我竟是无路可走。我连在这儿工作的正式资格都还没挣到,而这起点竟然就是终点了。
在海外常驻半年可以在国内休假半个月,满一年休假一个月。
半个月后,一个月后,杨执都还没有回来。
大家开始猜测他可能也走了。
杨执最终再也没有回来。
那个从来不说叶峻任何坏话,也从无任何抱怨的杨执,相反永远都是忠实追随,大力吹捧与崇拜叶峻的杨执,那个以为谨言慎行可以搞好一切的杨执,一样打着回国休假的招呼,就这样悄然离开了。
曾经倍加珍惜的晋升机会最终只是一个虚浮的光环,一个只停留于表面徒具虚表的位置。叶峻只按他自己的意志来统治这里,他从未被真正给予空间来施展他的想法和意愿。年轻人努力想做些事情的雄心和进取热情终于被消磨殆尽。他不想继续在肯办工作,但他没有办法调动,他也只能离开aa。最初接受了叶峻的offer加入肯办,他就失去了所有其它的选择。
他曾是叶峻身边大红大紫,炙手可热,只手遮天的人,是靠近权利中心,并分享到权力和利益的人。只是那些外圈人看起来的春风得意都是假象,他终不是那样的人,扭曲的心灵令人疲惫,曲意逢迎的状态亦非心中所乐,纵是一时得意,纵是加以位置、利益,对于他终究难以持久。
令他们决意离开的,不是精神的孤单,不是生理的寂寞,不是动荡不安全,不是生活的艰苦,环境的恶劣,甚至不是沉重的工作压力。
所有人都抗不住的,是一种一直持续的心理压抑,恐怖逼迫的暴躁愤怒情绪冲击,环境人心的疲惫与不安,看不到未来与希望的精神灰暗,终至心灰意冷,了然无趣。
他曾是这个集合里的一支清健阳光,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