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供应香肠、烤肉,可乐和啤酒,所有人尽情欢笑。夜色渐深,跳舞时间开始。黑人们自动站起来去跳舞,原始自然的非洲舞,眼看着简简单单没有什么花哨的动作,就是手举起来到处动来动去,看起来却非常好看,有两个黑人,动作很有张力,一下一下,很有味道。一些平实不起眼的学员这时忽然大放异彩。
有学员来邀请露薇。中国人碰到唱歌跳舞都很腼腆,露薇也不例外。可是工作当前,无法拒绝,露薇硬着头皮就上去了。各种不好意思地举起手,腿和屁股也晃动起来。小黑们笑着鼓励她,教她诀窍。露薇跳了一会,慢慢也找到了感觉,原来非洲舞的关键在膝盖,膝盖有弹性地一屈一伸,身体一上一下,节奏就跟上了,再加上些手的动作,看起来就象那么回事了。
露薇成了香饽饽,热情的小黑都在围着她转,笑哈哈的。远远瞥见熊童自己找了灯光昏暗的角落坐下来,点了东西吃着,饶有意思地笑着看着她。
吴理越也过来了,招呼学员,整理桌椅以防有人摔倒。场上的气氛正在高涨,学员们都加入了进来,自动转成了一个圆圈,吼吼哈哈,连吴理越也加入了进来。平时沉默笨拙的人,此时也在那里举起手晃悠着。陪客户真是一件足够锻炼人并能神奇地强迫人改变的事情。
露薇感觉很累。
虽然强打着精神,但是那件事像石头一样沉压甸甸地压在心上,
不能离开,不能拒绝,不能休息,也无处躲藏。
她哈哈地笑着跳着,一切都好像很吃力,眼前的欢乐似乎那么漫长。
世界的残酷是,你永远不知道,那些欢乐的表面下都有些什么。露薇不知道学员,学员也不知道露薇。
终于撑到结束,跟学员们亲热亲切地一一道别。
坐在熊童的车上,露薇默默地想:“今天终于结束了,我什么都不想想了,等我出去玩一下,等我从马赛回来再想吧,我现在没有办法继续想这些事情了。”
第二天早上,露薇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出发,远山打电话,问她在哪里,能不能来帮忙接待客人。露薇说:“我已经出内罗毕了。”
远山沉吟着不说话,露薇问:“是你们叫我去帮忙,还是叶总叫的?”
远山说:“叶总叫的。”
挂了电话,露薇犹豫起来,要不要去呢?
是继续乖乖听话,任劳任怨,还是放松放松休息一下,去向往已久的马赛大草原去看野生动物呢?
露薇心里是有怨气的:拼尽全力工作三个月,也抵不过一把勺子和你发的一顿火,昨天刚让我搬出去这么明显的打脸,今天就让我去伺候别人吃吃喝喝,真的是,拿人当泥随便捏,难道是你的手下就必须不是人没有感觉吗?
可是万一她去了,干好了,叶峻不让他搬了呢,毕竟搬出米萨莫不是件好看的事,或许乖乖回去干活能让叶峻收回成命呢?
这是叶峻给的挽回的机会吗?
再次有人帮她说了好话?
熊童看她拿着手机站在那儿不动,过来问她怎么了。
露薇说:“叶峻让我去干活。”
熊童说:“你要去吗,如果你不能去,要跟领导解释清楚。”
露薇觉得他说的是,想了想打电话给叶峻,电话接通了,响了两声,露薇心里很紧张,还没接通,就挂掉了。
露薇拿着手机还在犹豫,一条短信发了过来,是叶峻的。
“有事儿?”
语气轻松戏谑,带有玩味。
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明知故问。还装模作样。猫耍老鼠。
压在你心里沉甸甸的事,在将你置于这种境地的领导那里到底算什么呢?
什么都不是?
或许什么都不是,即使继续努力。
最后一丝挣扎的卑微。
她实在太累了,她需要避开这里喘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