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前堂空开的地支着凉棚茶桌,底下坐着、站着的都是来自青云各地的掌柜和账房。
都买这天汇聚一起。
这乱糟糟的众人一见聂鸿志,皆站起了身,把他围得水泄不通。报账的、备货的、要钱的、问候的挤成一窝,吵吵嚷嚷。
萧兰佐听得耳朵疼。
聂鸿志先朝众人拜了拜,说:“鄙人才归,看我这一身酸臭,也办不得事。大伙儿不必着急,安心在这等着,去那头的办事屋挨个来。我呢,这几日就是出去玩了玩,没什么要紧事,生意自然还要做,欸,各位要账的掌柜也甭急,聂家何时逾期拖欠过银子?只要带着条/子,有理有据的我都给还!都是做生意的,啥能做我都晓得,不会欠债不还,这都是下贱人家才会做的事。拿着条/子,尽管来找我,我这身上也不体面,让我去换身衣服再说。”
聂鸿志急着稳住萧兰佐,拨开人群,叫人赶紧过来看茶伺候,又一路拱手,才把萧兰佐引入了后边相对清净些的堂屋。
这些人都不如萧兰佐重要。
“兰佐先坐,我去稍作洗漱,换身衣裳再来!”聂鸿志抖了抖脏袍子,又吩咐人备好酒菜。
翡翠说:“安南在这,不知道安南来这里干嘛?”
“安南,应该有事。她来这里很久了。”
萧兰佐落座吃茶,待酒菜上来了,聂鸿志也回来了。他着着簇新的酱色绸袍,入座亲自为萧兰佐斟酒。
“久等,久等!”聂鸿志摸了把脖颈间的疹子,嘿嘿一笑,“还是待家里边舒坦,那牢房潮得不成样子,清洗完哪儿都爽快。来,兰佐,吃酒!不管这些。这一次你可真没留情,再关几日,我这肯定受不了。”
“那也不至于,”萧兰佐笑说,“吓唬吓唬你罢了,就为着咱们的情谊,我也不会下死手,那里会下死手呢?”
“你可害苦了我!”聂鸿志苦笑着埋怨,“我背上看着吓人,晚些还得唤个大夫来瞧瞧。你说你,缺那五千万两,跟我直说不就成了?唉,非要绕这么一圈!你说累不累人嘛。”
两个人把酒言欢,一点也看不出半个时辰前的剑拔弩张。
酒是好酒,菜也是好菜,聂鸿志吃得差不多了,才用拭手帕抹了嘴,张开手臂瘫在椅子上,说:“你要钥匙,我也不是不肯给。可是兰佐,熊掌鱼肉不可兼得,沈希冉还给你,我也算丢了个依靠,心里总是不踏实,不能再把钥匙尽数交给你,你也明白,我这总得有点握在手里的东西才算作数,总不能让我人财两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