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查宫里头的饮食,什么也没查出来,整夜对着青帝流泪,太医来来去去,青帝却再也没好起来。
奶娘也不再给萧远秋糖了,萧远秋吵着要,奶娘就给他说,那东园里边住着的孱头病鬼因为挨过萧远秋的骂,要向人告状,不许萧远秋再吃糖了。
萧远秋一直惦记着。因此恨着那病女子。奶娘又说,萧远秋想要再吃糖,就得给江氏告状,说先前的糖都是那病女子给的。
萧远秋不敢对林氏说,便偷偷地告诉了青帝,青帝卧在榻上看着他,那一刻萧远秋觉得他哥哥像父亲。
夜里萧远秋被叫醒,奶娘领着他出门,他在正殿里听到“哗啦哗啦”的声音。他在垂帘后,看见人影憧憧,青帝拥氅卧在榻上,冲他招手。
萧远秋跑过去。
那病女子半身赤|裸,头被摁在泔水桶里,一次一次摁进去,呛出水,水再从口鼻里灌进去,她指甲扒得稀烂。
明月站在旁边,一声不响。
默默地看了眼萧远秋。后来说了句:“她不是你最亲的人吗?”
这种最卑贱的女子怎么可能是我最亲近的人呢?
青帝扶着萧远秋的身,一言不发。萧远秋看得害怕,几次回头看青帝,可是青帝面上没笑,萧远秋便不敢笑。
那病女子被摁进桶里,便响起“咕嘟”声,她痛苦地挠着桶,瘦指抠着木屑,指甲缝里又脏又烂。
萧远秋看着她,却记不清她的脸。“哗啦”声却一直伴随着他的记忆。奶娘是个高挑健康的女子,萧远秋不喜欢,他日后选的女人全部都或娇小或病态。
萧远秋也不喜欢水,他觉得脏死了。
那夜之后奶娘待他很好,青帝也待他很好,只是谁都不再提他读书的事情,青帝也不再拘着他练字。
明月安静了,她不能管着萧远秋了,顺便也离开庆都里。出去找道义了。
青帝甚至指派了太监陪着他玩儿,萧远秋彻底自由了,他整日玩到睡着,等他长到十几岁,要分府的时候,青帝给他府上送了好些美人。萧远秋尝到了滋味,明白了耽于美色的快乐,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很多年后。
萧远秋才知道那病女子是林氏。
“朕的母亲是当今太后!”
萧远秋手指颤抖,他像是对聂鸿志说,又像是对自己说,把这句话疯魔一般颠来倒去地念着。
因为明月说过,身在皇家便没有你的母亲,你的母亲只能有一个人,你是你是皇子的时候皇后便是你的母亲,你若是登上了帝位太后便是你的母亲。
聂鸿志抽着鼻子,听他呶呶不休,不禁咧嘴一笑,说:“皇上,要想人人都这么以为,太后的尊荣总得给足了。如今太后……咝。”他疼得抽了一口气,接着说,“正缺儿子嘛!那么多儿子死的死,流放的流放,疯的疯,病的病死,活下来的不就只有你,不就有你了吗?”
萧远秋在喘息中胸口锥疼,他胡乱地用手指擦掉眼泪,说:“……朕知道!”
明月也是因为这样才死的。
“我看你未必知道。”聂鸿志说道。
萧远秋说:“谁给了你狗胆,在这……这里跟朕这般讲话?”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聂鸿志口里渗血,他又啐了几口,才说,“今日你我出不去,就没什么君臣,不过是一个坑里的耗子,等着水淹闭气罢了!你算什么皇帝?先前被那霍长泽提上龙椅,被唐安南扶着坐稳了,便把他当祖宗似的奉承!你忘了?你本就是他们的主子,他豁出性命救你,该的!唐安南哪有那么多/毛病,南希郡主,呵呵,也不过是他们的话语,你若是不认谁敢说?先帝都去了,哪有他说话的份。他们霍氏,如今仗着离北铁骑个个都威风极了,早几十年前,玄爷前头,哪有这等荒唐事?我看着你,我真是急!皇帝做到这个地步,有什么滋味?还不如我混迹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