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沉重的翟清晨端着水盆站在门口,一时不敢踏进去。
半晌后,他狠狠闭了闭眼,还是硬着头皮走进去了。
医修安静的躺在床上,淡淡药香被血腥味覆盖,她紧闭着眼睛,血泪从眼角流下来。
翟清晨用干净的帕子擦干净血迹,又用清水擦拭了一遍。
他刚放下帕子,便见床上的姑娘睫毛动了动,眼睛却没有睁开。
房间内一片安静,翟清晨知道这姑娘醒了,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知她此时沉默是害怕恐惧,还是其它。
翟清晨觉得不能沉默下去,不然这姑娘可能对他误会更深。
即便现在已有无法解开的误会了。
他认真说道:“姑娘,是我……”
藜芦微微侧头,闭着眼睛正对着他。
她脸色苍白,周身温暖的气韵萦绕,却越发显得孤寂。
“是你伤得我,我救回来的那位小公子。”她的声音清澈柔软,似乎连迁怒都带着无奈和纵容。
翟清晨垂下头,像是犯错的孩子。
他呐呐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刚经历一场追杀,心神都在那血腥与追杀中沉浸着。醒来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才伤了人。
他以往误伤旁人,也从未有过如此复杂的情绪。唯有在这位姑娘面前不知如何是好,她很可能是小小姐的亲人,且还是他的恩人。
他忽而开口说:“你愿意跟我回宗门吗?我们宗门的小小姐与你长相格外相似,今年大概七岁。”
藜芦撑着起身,靠在了床头的软枕上。
她没有回应这个问题,而是语调深远缥缈的说:“我不离开。”
“我在这里等阿音,我等了他十年,还会继续等下去。”
“我若走了,他找不到我该怎么办?”
翟清晨紧紧攥紧拳头,眼里闪过痛楚和愧疚。若非是他,若非这姑娘是为了救他,也不会、不会被刺瞎了眼睛。
他声音带着一丝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祈求:“你跟我走吧,我们回宗门后,我求丹峰长老试试看能不能治好你的眼睛。”
“无论能否治好,我都第一时间送你回来,可好?”
得让小小姐看看这姑娘是否是她的亲人,哪怕落在他身上的责罚让他无法承受也无妨,本就是他的错。
总不能、总不能这姑娘的未婚夫回来了,她却看也看不见了。
不知她未婚夫是否还一如既往潇洒倜傥,一如既往眼里闪烁着痴恋……
藜芦微微一笑,神色温和道:“莫要内疚了,我知小公子并非有意,我也并不后悔救了你。”
她阻止了翟清晨继续说下去,话锋一转道:“小公子若不嫌麻烦,有劳你将角落那柜子里的嫁衣取来。”
她笑容甜蜜极了,眉宇间的落寞却格外显眼。
翟清晨无法拒绝这样的她,小小姐活泼好动,生机勃勃,这与小小姐面容格外相似的姑娘却温柔情深,温暖如阳光。
他走到角落打开木箱子,淡淡的药香扑鼻,一件鲜红的嫁衣叠放整齐的躺在里面。
“我在等待阿音的这些年里,闲来无事便会绣上一些。”藜芦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感叹和忧伤,“我绣的很慢很慢,总想着是不是绣好了,阿音就回来了。”
“可嫁衣绣好后,他却仍然没有回来。”
“以后,我可能看不到那件嫁衣穿在身上是什么模样了。”
她的语气听上去遗憾极了:“小公子出去吧,容我最后一次‘看看’穿上这嫁衣时的模样,是否真如人们口中所言的,新娘子是最美的。”
翟清晨将嫁衣放在她手边,脚步僵硬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