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悠然而至,听那人唱的是:“叹一声春风正暖,看众人怒发冲冠。放一把无名大火,起一天滚滚浓烟。别笑我疯疯癫癫,鬼把戏我早就看穿;你走马灯换着谎言,装模作样把世人骗。我顶天立地生在天地间,铁面无私把守着鬼门关。请听我一句良言,鬼门关有进无出,你休要急惶惶自己送上前。”
他的唱词之中,隐含着岳家被烧,有人背后纵火。梅子听得仔细,想必此人知道些隐情。也难怪,火烧岳宅,明摆着要对岳家人赶尽杀绝,关注此事的人自然不会少。
只是唱歌的这位,说什么他顶天立地,铁面无私把守着鬼门关,恐怕就有些言过其实了吧。尽管他能看穿火烧岳家的鬼把戏,又能把鬼怎么样呢?世间多少冤案,每天都在发生,几桩几件,能及时报应的。
就拿我梅家的祖宅来讲,当年被岳擒虎霸占,已经16年了。若不是我费劲心机,又赶上天津老西开的事情,怎么能夺得回来?这么多年,也没见哪个把守鬼门关的人,来替我梅家伸冤。自古窃国者侯,阎王为谁主持过正义呢?
倒是赵炳南,大好男儿,为了我梅家的事情,把自己弄的鬼一般,吃遍了人间苦,受遍了人间痛。哎!这是怎样的一个人间?我铃木梅子就算不能搅它个地覆天翻,也不能作壁上观。饮人血者必须付出血的代价,不论过去了多少年,都得追究到底,让妖魔震颤,人世人敬畏,否则的话,还有何正义可言。
李克定一听歌声就知道是谁了,他循声望去,果然看到一位老者手拿酒壶,穿件黑乎乎的长衫,满脸污垢,一头蓬乱的白发,趿拉着破鞋迎面而来,可不正是华盖嘛。
华盖出言不凡,只是状似犬儒,太过不修边幅。梅子看了,心中暗笑,你一个大男人,尽管超脱快乐,也不至于如此癫狂吧,他这是在学济公吗?
梅子正要跟李克定说话,但华盖看似慢悠悠,却很快到在近前,他喝了一口壶中酒,说道:“李克定,你们要去哪儿?”
“哦,华盖先生,我要送梅子回家。”李克定又给华盖介绍,“这位是铃木梅子。”
华盖习惯性的往后捋了捋乱发,而后摇头晃脑地说:“铃木梅子,大名鼎鼎啊,老乞丐屡屡听闻。”
“华盖先生过奖了。”梅子看华盖的样子,倒有几许洒脱之气,说道,“先生这么晚了,打算要去哪儿?”
“去我想去之处。”华盖把手中酒壶晃晃,“酒壶已空,老乞丐没酒喝了,不知道梅家有好酒没有,正想去讨一壶。”
“这个容易,哪里用讨。”梅子笑道,“别说是一壶了,就是一坛,一缸,只要先生喜欢,梅子就送你,只怕先生带不走。”
“痛快,痛快,老乞丐喜欢。”华盖大拇指一竖,赞道,“铃木梅子,名不虚传,能让老乞丐喜欢的人很少,你算一位。”
“承蒙你看得起。”梅子开始邀请华盖,“不如先生随我去梅家吧,我请先生大醉一场。”
“老乞丐平生不怕醉,就怕不醉,咱们这就走吧。”华盖说着,把空酒壶盖子拧紧,挂在腰间,随梅子和李克定往梅家而来。
进来后,直奔前厅,三人落座。
华盖四下看看,叹道:“老乞丐已经25年没来过这里了。”
梅子不由问道:“这么说来,先生和我父亲也曾相识。”
“相识,何止相识?”华盖苦笑道,“你的母亲姓周,我那死鬼老婆也姓周。你母亲叫周宜荥,我那死鬼老婆叫周宜湘,他们是堂姐妹。”
梅子听后忙站起身来,给华盖深施一礼,说道:“梅子见过姨父大人。”
华盖破天荒的受了梅子一礼,说道:“刚才受你的礼,是替我那死鬼老婆受的。以后,你不用对我客客气气的,也不必管我叫什么姨父,咱们之间,没大没小,越随便越好。”
李克定和梅子对视一眼,梅子说道:“就依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