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确切地说,王伟强是躲回了这个家里,让他还有事可做,不必时时想起朱欣仪是如何死在他身边的。他要好好守护这个家和孩子,任凭唐敏怎么闹,他都心甘情愿地去承受。那是他亏欠她的,她从前确实对他很好,他要赎罪,这样,他才觉得自己能够得到宽恕和解放,从朱欣仪死去的阴影中活过来。
张睿与抱着小表弟的唐敏一同走进了屋内。王伟强则去拿铲子把墙上的油漆刮掉,他一下一下用力地刮,简直把那几个字当作是朱四皓了。
沈光盈看着墙上那几个写得几乎变了形的字,总觉得能写出这样的字的人,心中充满了戾气和杀气,已经到了几近疯狂的状态。虽然招惹上朱四皓是王伟强自作自受,可她有点担忧这人再来闹事,会殃及到张睿,于是,便盘算着如何让这朱四皓不再来骚扰这个家。
其实,法医出的结果已经判定王伟强无罪,那朱四皓现在的行为就已经构成敲诈勒索了,她们完全可以报警,起码可挫挫这朱四皓的锐气,让他不敢这么嚣张。
沈光盈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张睿后,张睿便转达了给王伟强和唐敏听。然而,在王伟强和唐敏的认知当中,不到迫不得已都不想走到这一步。正所谓家丑不外扬,这不是什么光鲜的事,他们并不想惊动其他人。这种思想其实也类似于有些人讳疾忌医,不到病入膏肓都不肯去医院就医一样。
既然大人们不愿采取行动,张睿也没有法子,若他真来闹事,只得自己多注意一些,随机应变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张睿便忙着帮唐敏一起照顾小表弟王正,而沈光盈则时时留意着王正的身体状况,也顺便跟张睿汇报一下。张睿对医学知识的兴趣似乎比从前浓了些,不知是否因为她要掌握这些知识,好照料她表弟的缘故,还是,她真的迷上了医学。她不仅认真地在听,还时常发问。沈光盈当然认为这是好事,并且很乐意教导她。
这一天,唐敏家里很热闹,亲戚们都过来看望王正了。大伙儿围坐在一起,从坐月子聊到育儿经,又从育儿经聊到村里发生的一些事,例如是,村口的牌坊要修整,王启航在山脚养的鸡走丢了两只,王元家昨日又添了个闺女儿,今年的荔枝大丰收,王永康家大半个月前被偷了钱,诸如此类的。后来,又聊到了王正的病,以及他奇迹般地康复了。
唐敏因为答应了张睿,因此并没提起她帮王正做手术的事,但王春生、李秀兰夫妇倒是绘声绘色地说起了那天张睿是如何镇定地帮唐敏接生,然后,又帮医生找出了唐敏生完孩子后大出血的原因,听得众人都惊讶得瞪大了眼。
百无聊赖的沈光盈飘在客厅听着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各样事情,而张睿则在厨房里忙着,客厅里大人们在聊些什么,她倒是没怎么留意。后来她把食物端出去,众人用奇异的目光看她,她也满不在乎,因为,从前这些人,就没用正常的眼光看过她。
午后,亲戚们陆陆续续要离开了,张睿独自在卧房里待着。突然,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推开了卧房虚掩的门。
张睿转头去看她,那孩子羞怯地站在门口不敢进来,她身上穿的衣服又旧又脏,裤腿的膝盖位置还破了个小洞。
张睿也不清楚她是唐敏哪个亲戚家的孩子,但看她那涨红的脸,在门口不进不退的,估计是有话想说,又不敢说吧。
“什么事?”张睿主动问了一句。
“他们说你很厉害。”
“没有,我不厉害。”张睿不知她在说什么,不过,在没搞清楚情况之前,都先谦虚地否认大概就不会错了。
小女孩用手反复捏着衣角,又问:“你会帮人看病吗?”
原来她说的是这个。张睿的语气变得平和了些:“你不舒服吗?”
“不是我,是我爸爸。”
“你爸爸怎么了?”
“他的脚烂了,有很多脓,你能不能帮他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