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少恒本来只道现出本来面目,范中奇定是一番欢喜,却哪里料到他竟是口出如此怨毒之言,暗吃一惊,忙道:“范兄弟,我甚么地方得罪你啦?我在这里给你陪不是啦!”说着就是一揖到底。
范中奇怒道:“你和龙后铭生生把我坑在土里,还敢说不知如何得罪了我?我小时对你崇敬无比,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的人!”
杨少恒心中一惊,暗想:“我何时跟大哥把中奇埋了?”一转念间随即领悟:“原来当年中奇随我一战之时并未阵亡,想来他定是为我跟大哥没去救他,这才如此恼怒。”眼见他无恙活在世上,心中欢喜比甚么还多,于他这一点误会也不放在心上,走上去拉住他的手,温言道:“中奇,那时我和大哥的确不知道你还活着,只道你为国捐躯了,今日才知你仍是安好无恙,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
范中奇狠狠摔开他手,愠道:“好一个今天才知道!那日定州城一战之中,我给辽狗一个副手敌住了,边打边逃,不知跑了多远,我一直喊你,一直叫救命,明明你和龙后铭就在一旁跟人聊天,还“爹爹”、“爹爹”的叫得好不亲热,偏偏就是没空理我!后来好了罢,我功夫不敌那人,那死狗挑断我几处筋脉,拨了一个浅坑,将我投在里面,我如何还能活转?你可知道,我在那里给人坑了三天三夜!整整三天三夜!这三日之间你和龙后铭几时又有出城过了?几时关照过你们麾下这个无足轻重的小兵?妈的!甚么兄弟都是狗屁!”说到“狗屁”二字之时,心中忿怒再也忍耐不住,单刀一挥,便朝杨少恒砍去。
其实范中奇那一日所听见的不过是龙后铭的一唤“贤弟你在哪里?”、杨延朗的一喊“在这里了!”及杨少恒高呼的一声“爹!”三句话。只是他后来闷在土中的三天三夜里,心情渐渐从无助转作忧伤,又由忧伤转为愤怒,脑中的记忆也逐日将这几句话转作三人频繁且亲热的交谈,终于在最后酿成了对龙杨二人的切骨仇恨。
杨少恒这十年来在少林寺中勤修内功,功夫不知比他高上几倍,但听完这一段话,一时呆了,竟是完全不想伸手招架,只是下意识的步步退后,心道:“我当时给那萧挞凛在手上砍出一道口子,神智不清,当真没注意到中奇给人坑在一旁。回城后想他与我助守南门,那一役全军覆没,定是无生还之望,却哪里想到他给人坑在土中,疾呼救命。”
正待解释,却听范中奇怒道:“你打啊!一把就挟住我刀子,功夫不是很了得吗?当我是懦夫,一定要给你让招就是了?”当下单刀转向,将他一步步逼向河边。
杨少恒心道:“中奇本来不是这样的人,只是当年他生死交关,内心的仇恨把他逼疯了,不管他怎么待我,我绝不还手便是。”柔声唤道:“中奇!”
范中奇怒道:“我的名字岂是你叫得的?”提刀一步步进逼,杨少恒退无可退,终于左脚踏入河中。
范中奇见他始终不肯还手,怒道:“你瞧不起我是不是?当年不来救我,现在人情却作得大方?”
杨少恒道:“中奇,我绝对不是有意不救你,皇天在上,我杨少恒要是敢对你有一句虚语,教我天打雷劈!”
范中奇怒道:“好个天打雷劈!我偏偏不信三日之间你们城里可以忙到连一点出城的时间都没有!你知道我在土里殷殷企盼多久吗!你知道我每过一时半刻,就觉得自己又要死了一次吗!”
杨少恒黯然道:“中奇,我知道,我真的对不起你。”
范中奇喝道:“现在道歉也来不及了!”一挥单刀,转眼就要砍上了杨少恒左肩。
杨少恒丝毫不避,叹道:“中奇,到底要如何你才能谅我?”
范中奇怒道:“等下辈子罢!我今天一定要亲手杀了你们两人!”单刀砍到半空,却又凝住,骂道:“你招架啊!难道你觉得我还会想要你婆婆妈妈的卖好不成?”
杨少恒要制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