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春答道:“二十几年前,您曾来流连河上,拜访……烟娘。”
一个烟花自流连河上炸开,不知是哪一艘花船的客人,玩出了这般的新花样。随即又是一个烟花,再一个。整个流连河被照得通明,附近几艘花船上的姑娘笑着,闹着,那是她们那并不愉快的生涯中,一点小小的真心欢喜。
那个所余不多的雪白花球被烟花的声音一振,飘飘洒洒地,皆落到了流连河的水面之上。
一碗春的声音却还在继续,“您留宿了一晚,第二天就走了,不久烟娘发现自己身怀有孕,她因是被灌过几次药的,生育不易,因此怎样也要留下这个孩子。当时流连河上的姑娘们都笑她傻,她却执意如此。生下那个孩子后不久,她便遇到了林青锋,后来更嫁了给他。那个孩子,便是后来长生堡的小总管……不,堡主林皆醉。”
又一个烟花在天空上炸开,红的绿的黄的映衬下面暗黑的流水,好看的不似人间。
“后来宁颇黎在江湖上散布流言,也有人信,我却知决计不是,他的样貌和您可全然不同,再后来,林堡主的身世在江湖传扬开来,您当时并没留下真实姓名,我还当林堡主的身世就此成谜。没想到,今日,在这里见到了您……”
一碗春从没见过褚辰砂,他见到林皆醉与褚辰砂相见,又见二人提到傀儡唱词、找到、记得等言语,只当他们就此相认,有心在新任的长生堡主面前搏个彩头,这才走了出来。
褚辰砂一挥手,一碗春便软倒在地上,他抬起头,重新拢一拢散发,漆黑的眼中光芒几度变幻,最终再度归于黑暗。
“原来我在这世间上,竟还有一个儿子。”
天命似顽童。
如果真有所谓命运的话,林皆醉出生至今,没少受过它的捉弄。他拼尽全力,有时能战胜对方,更多的时候却是无力回天。而在他一生之中,往往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原以为无论如何,总不至于比现在更糟,对方就带着恶意的笑,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送上了一份他做梦也未曾想到的大礼。
他的身世,从某种意义上说仍是他的致命伤。
在林皆醉自己看来,真正待他如父,他也只愿意承认的唯有林青锋一人。无奈旁人并不认这般看,岳鸣揭过一次,宁颇黎又揭过一次,后者的恶意更是明晃晃的几乎戳到他脸上我当然知道我不是,可我便要这般说,你又能奈我何?
他仍旧视林青锋为父,然而很多时候却又不能相信自己;他知道如果在流连河上仔细查找说不定会有关于他身世的线索,但他从未查过。他不似姜白虹,真正做到“生恩不及养恩”,把过往一切全盘抛下,而是在内心里最深的一个角落,把与自己身世相关的所有一并塞进去,加盖,上锁,再也不曾看过。
现下,被褚辰砂这一句话,全盘打破。
新任的长生堡主凝视着船舱外的,暗黑色的河水,淡淡“哦”了一声。面色看着依旧沉静,然而他已把全身的大部分气力,都用在了维持这份面色之上。
而褚辰砂并没有费心保持自己的仪态,他抄起桌上那只梅子青色的酒壶,倒了满满一杯酒,一口喝了下去,随即仿佛思量着什么似的道:“年轻的时候我有一段时间风流过度,但那或许是那时和女人接触太少的缘故,你应当就是那段时间有的你母亲还在幺?”
随后他不等林皆醉回答,又道:“是了,听说她死很久了。”
林皆醉多一个字也无法回答,褚辰砂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又倒了一杯酒,“过去我总是弄不明白,怎么能有人令我一次又一次的受阻,既然你是我儿子,一切便都说得通了。”他叹道:“若换一等情形,你竟能击败我,我当是为你自豪的。”他看向林皆醉双眼,问道:“这些年来,你过得怎么样?”
这些年来,你过得怎么样?
这句话乍一听来,仿佛就是一个与儿子多年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