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散着头发,面色惨白,是重伤未愈的模样。他穿着一件宽大的袍子,但仍能看得出他断了一臂,两条腿的样子也十分古怪,似乎已然动弹不得。可尽管如此,那人半掩在散发后的一双眼仍然如若淬了毒的利刃,烛光亦是遮掩不住其中光彩,正是褚辰砂。
林皆醉面色依旧沉静,看不出什么端倪,但自踏上这一艘船起,他一举手,一投足,皆是提起了十二分的防备。
而在他心中,亦是藏起了十二分的杀机。
褚辰砂见到林皆醉进来,先是一怔,随即笑了起来,“居然是你。”他的笑声先是轻悄,逐渐变大,“居然又是你。”
林皆醉微一颔首。褚辰砂看着他,点头道:“你如何找到我的?”
林皆醉道:“那出傀儡戏,你说,你在少年时自己编写,自演自唱的那出傀儡戏。”
那是他二人被困溶洞中时,褚辰砂无意间提起的事情,当时二人皆当自己多半必死,褚辰砂低声唱了其中两句,这两句音调太过古怪,林皆醉一直记到了现在。
新任的长生堡主忽然开口,低声将那两句又唱了一遍。
“一翻一覆兮若掌,一死一生兮如轮。”
他唱得不如褚辰砂那么准,多少总有七八分意思。褚辰砂笑了一笑,“没想你还记得。”
林皆醉道:“是,一直都记得。”
记得当年那些部下的死;保国寺上下数百条人命;小夜辗转于生死之间,终于不治;桃花瘴、随水流、安魂散、十二时,一直不能忘,不敢忘,不会忘。
褚辰砂看着他,“我也一直记着你。”
除却铁网山那一役,他被江湖上多少门派、能人,自己曾经的亲人一并围攻落败外,江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能令他断却一臂,双腿残废。褚辰砂一生何等高傲,却数次折在林皆醉手里。他对林皆醉恨意之深难以言表,云海风中,他宁可破坏了先前与天之涯合作计划,也终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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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桃花瘴。
二人目光交汇,光芒灼热。但谁也没有率先出手,到了这个时候,二人反倒更为谨慎起来,林皆醉知道面前此人阴狠莫测,毒术无双,武功出众,又通迷心诀,可说是自己平生所遇最难应付的对手之一,他双眼扫过周遭方位,一瞬间设计出十几种出手办法及对方可能回应的方式,随即又被他逐一推翻,面对褚辰砂,需得一击必杀,再不给对方任何翻盘可能。
而褚辰砂虽然不知林皆醉武功大成之事,却亦不能掉以轻心。面前这人虽然年轻,却委实有一种死地后生的狠劲儿。他身上有许多种毒药,然而,过去就是天下第一的桃花瘴也没能令此子送命,这次需得用上什么?况且,以他现下的身体状况,只怕……也只有一次出手机会了。
就在局势一触即发的时候,跟在林皆醉身后的一碗春眼神却飘移不定,一会儿看看林皆醉,一会儿又看看褚辰砂。终于他似打定了主意,开口道:“您二位……终于认出来了?实不相瞒,当年那个时候,我也在场呢!”
一碗春混迹流连河上多少年,论到对这条河的了解,少有人比得上他。也正因着这份经验,花谢才将他收归麾下,不过若说武功,那不过是稀松平常。因此褚辰砂并未对他如何留意,现下听他开口,不过当是林皆醉借这个手下搅人心绪,亦不在乎。
但一碗春随即又上前几步,大着胆子向褚辰砂道:“这位老爷,你大约不记得我了,当年您虽只留宿过一晚,我却也见过您一面。只是这些年过去,您和当年也不一样了,要不是您唱得那两句,我还认不出来呢。没想您二位也是凭着这两句唱词相认,真是恭喜啊!”
褚辰砂先前当他是搅场,但听到这里时,到底还是问了一句,“什么唱词?”
一碗春道:“就是您编的那出傀儡戏啊,一生一死那个,那个音律,我再没听过的,因此方才一下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