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天鸣并不是那等多愁善感之人,岳小夜之母去世时,他虽也难过,但这些年来并未提过几次,现下特地叫岳小夜前来,却没来由地说了这幺一句,岳小夜不免更加奇怪,但父亲既这般说,她自然是垂首道:“是,我也很思念母亲。”
岳天鸣又咳嗽了一声,道:“若你母亲还在,也不必我来和你说这个事。”他道:“今日里如意盟那两个长老又来了,他们这次来,是奉了郁层云的令,替郁金堂向你求亲。”
岳小夜一惊,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岳天鸣到底不是那等性情犹豫的人,虽然父亲当面与女儿说她的亲事有些尴尬。但第一句既然出口,后面的话也就好说的多了。
他续道:“郁金堂那个小子,前些时日你也是见过的,行事不及咱们家的人,暗器本领倒也过得去,相貌也不算丑。郁层云求这门亲事,一个,是为了长生堡和如意盟的合作;另一个,就是他听郁流云他们说到了你,知道你是个聪明能干的孩子,因此替他儿子向你求亲。”
岳天鸣的个性,素来是不喜欢遮掩的,他既与岳小夜说了这门亲事,就要把前因后果,利害关系都说清楚。他见岳小夜面上虽然有些微红,但并不似寻常女子那般羞涩,心中却也满意,又道:“若是早先的时候,我倒没想过这些,只想将来寻一个青年才俊给你,嫁了也就是了。但现下看你,却实在是有些出息的,因此我将如意盟的情势说与你听,你自己寻思寻思。”
岳小夜微一点头,声音虽轻却清晰,“父亲请讲。”
岳天鸣便道:“如意盟你想也听说过,盟主便是郁层云,还有一个副盟主叫做凤阮,这女子原是暗器名门凤眼门的掌门,后来带着整个凤眼门投了如意盟。此人很是能干,手中也有一部分势力,又有一个女儿凤鸣,听说也是个厉害角色。自然,现下如意盟还是掌握在郁层云手中,但郁层云年纪也不轻了,日子还要看以后。”
他说到这里,岳小夜已经明白了岳天鸣的意思:现下郁层云还镇得住场面,但郁金堂却不如乃父,日后怕是不敌凤阮这对母女。向自己提亲,主要是借助长生堡的力量,其次才是为着自己的能力。想到这里,她便点头道:“父亲,我明白了。”
岳天鸣却摇头道:“你还是不懂!郁金堂武功是有的,论到为人处世,聚拢人心却要差上许多。你若真能助他稳固如意盟的位置,日后郁金堂就做了盟主,不过也是个名儿!真正能掌权的却是你!”
这句话一入耳,岳小夜的心忽然怦怦地跳了起来。她也说不上自己为何竟有了这般的情绪,连忙暗自用指甲一掐手腕,令自己冷静下来。只听岳天鸣又道:“自然,这一步也不是好走的,能做到怎样,自然还是看你自己,只你身后还有个长生堡,自要比旁人有底气。”
岳小夜勉强按捺住情绪,道:“是,父亲,我知道了。”
岳天鸣便问道:“那你便是同意了?”
岳小夜却沉默不语,方才林皆醉相赠的那把短剑,还沉甸甸地揣在她的怀中。岳天鸣见她默不作声,不免有些烦恼,转念又一想,这到底是女子一生一次的大事,现下就让她作答,似乎也不合适,便道:“你且仔细想上一想,明日来与我回话。”他又想这个小女儿一向省心,母亲又早早没了,不免生了几分少有的怜意,道:“你若不想嫁,也没什么,不用在乎先前如意盟相助那些事,只说给我便是。”
岳小夜便回去了,她在自己房间靠窗的那把花梨木官帽椅上坐下,怔怔地看着外面的院子。
她的院子里,触眼所及之处,全是花。
自她还是个孩童的时候起,她的院子里就种有许多的花卉,待到林皆醉成年之外,又带了许多的花草给她。柳然叛乱,这些花被毁了一部分,可等她回来之后,这些花又蓬蓬勃勃地生长起来。
世间万物皆有灵性,这许是真的,她漫无边际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