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的传信,虽然造成了意想不到的大混乱,但同样亦因为有他号召,驱使各方出力,才能够把严有佛火速送到南京城来。
那条人龙又在移动。严有佛看见,几乎大半的人都被卫兵拒诸门外,不得而入。他不禁感到有些紧张。
我最讨厌跟官府朝廷打交道……
这时明明是寒冬,严有佛藏在竹笠底下的额头,却冒着一颗颗豆大汗珠,旁边的镖师看见了都感到有些意外:这位不是常常把江湖一方霸者的生命操之在手的神医吗?怎么连进城门关卡都紧张成这样?
“大夫,不用担心啦。”负责带队的镖头笑着说。“‘应运镖行,的镖旗,必定通得过南京城门。”
一起扮成镖师的游一明,也拍拍严有佛的肩头。
严有佛只是觉得麻烦极了。他恨不把这身衣服和腰刀马上都扯下来丢掉。
“要我受这样的苦……邢猎你这小子,最好不要死掉。”
那位镖头没说错。严有佛在镖队掩饰下,未受什么查问就进了聚寳门。“应运镖行”总镖头程森早待在城内迎接,他预先已透过相熟的官吏通知王守仁,这时二话不说就将严有佛送往皇城的内城墙前,再由王守仁派出的部属接引,带到内城的王大人住处。
这些天以来,王守仁没有一夜安眠。此刻知道神医严有佛终于到来,他急忙亲自出到厅堂,上前紧握严有佛那双胖手。
“严大夫,有劳了。”
眼前恳切地拜托自己的,正是功盖天下的王阳明。严有佛平日即使面对1派掌门或是江湖豪雄,从来不假辞色,此刻亦不禁肃然向王守仁行礼,恭敬说:“严某必尽绵力。”
然而把严有佛成功弄进来南京,不代表也就能将他送入皇宫看邢猎。这才是最困难的一关。
王守仁本来想再次请张永帮忙,直接向圣上进言,可是被张永断然拒绝了。
“天下最顶尖的太医都在治疗邢猎了。突然推荐一个江湖郎中来插手,万一邢猎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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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掉,这个责任岂非由我张永背上?”当然反过来说,如果治好了邢猎,张永就能在皇上跟前领功。可是他深知邢猎的伤势有多严重,还是不愿冒这个险毕竟张永久在官场打滚,深明少作少错胜于贪功冒进这道理。
明明严有佛与邢猎就只相隔一道宫城城墙,王守仁却苦思不出办法。时间点滴过去,不只邢猎的危机越来越深重,王守仁迟迟不起行回南昌赴任也甚不利他闻知江彬等又准备在陛下跟前指控他抗旨,说不定更会将近日南京城外的骚动亦算在他头上,再次诬陷王守仁图谋不轨。
王守仁却在这时收到快报,令事情露出曙光。
有人从南昌到来了。
川岛玲兰走进“文华殿”书房的每一步,都紧张得像踩在尖刀口上。
躺在她臂上的儿子,此刻竟是出奇地安静,不似在那漫长又赶急的旅程上般经常哭喊。川岛玲兰知道,让这么一个初生婴孩长途颠簸不是好事。可是她没有选择。
如今母子俩终于到达终点。
你爹就在前面了。
因为要进入皇宫,川岛玲兰置换了干净整齐的汉人妇女衣裳,洗脱了刚赶抵南京的一身风尘。他们为了避开大江上更多关卡,于是放弃乘船,雇了车马从陆路到来。川岛玲兰知道这会令儿子更辛苦,但她有信心,自己与邢猎的孩儿必然非比寻常地强壮。
毕竟你还在母亲肚里,就跟着我们一起上战场啊……
“文华殿”走廊上两边都加派了禁卫,密切看着由十二名同僚押送的川岛玲兰、练飞虹和严有佛经过。此际川岛玲兰当然未带任何兵刃。可是这些禁卫不知道,眼前这个高壮的妇人,要就地夺走他们的刀枪,再把在场众兵屠杀,其实易如反掌就算一只手抱着孩儿。
练飞虹入了宫连柺杖都不许带,只能拖着脚步跟随在川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