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医士又说:“铁铸的箭镞长久埋在肉里,必生血毒,伤口又接近心脉,一旦血毒顺流入心,神仙无救!”
目前御医只能在箭伤四周尽量灌以消毒止血的酒药,延缓铁箭生毒,同时苦思拔箭的方法。他们也无法肯定,邢猎在这状况之下能够维持多少天。
王守仁听了消息甚是忧愁。可是治伤救人非他学识能力所及,既然帮不上忙,也只能祈求苍天庇护义士。现在不是灰心丧志的时候除了邢猎,他还得尝试解救闫胜。
相比起打听邢猎的伤势,要知道闫胜的状况还要更困难。王守仁最初希望能够亲自去探望闫胜,但以现时形势,要进天牢看他,不可能靠官吏的人情疏通,除了得到陛下的许可,就只有皇帝的一干近身宠臣有这样的权力。
王守仁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人能够拜托:正是先前两度为他解困的大太监张永。
踏入牢狱通道时,张永心里一直苦笑:督领大明禁军、位高权重的他,竟然进到这样的地方,特意来见一个草莽布衣的阶下囚!此事实在荒谬之极。
他所以愿意这么做,全因王阳明本人亲来拜托。自从那次在杭州相见并取得逆首朱宸濠,张永对于王守仁的无私胸襟极是钦佩,因此才愿意一再为他解厄。
而张永心底里也想知道:能够令王守仁如此紧张的一名山野武人,到底是怎么样的家伙?
自巫丹山惨烈之役,加上先前圣上遭巫丹掌门劫持一事,令张永对这些武林中人,怀有一种特殊的好奇。
这一趟他必得亲自来。闫胜乃是江彬抓到的囚徒,张永若派下属来天牢,只会被江彬的部下拦在门外。唯有张永亲临,江彬才不敢下令阻挠毕竟他们两人在皇帝跟前的地位不相伯仲。
就当作让王守仁多欠我一个人情吧。同时也可损一损江彬的面子……
当看见闫胜本人时,张永却把这些盘算都抛诸脑后。
厚实的襕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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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那座牢房甚是狭小。内里自然没有灯火,只得右面墙壁高处一个小窗口,投进一线月光来。
那道冷清的月照,映出孤身独坐在牢房中央的闫胜。他盘膝静坐的身影,凝定有如石像,闭着眼的脸,半隐在深刻的阴影里。
在朝廷打滚数十载的张永,看了闫胜第一眼,不禁呆着止步。
只因在这短暂的瞬间,张永错觉那道隔在他们之间的牢狱榈栅好像突然消失了。
闫胜在张永眼中,半点不似个囚徒。那气度和神采,好像随时也可以走出这座牢房。
张永听说过,昨天江彬把此人押送来天牢时极是紧张,呼召了近百名“威武团练营”的精锐卫士来增援。但结果闫胜并没有作任何抵抗,就随着他们乖乖走入牢房。
带路的狱卒和随同的太监此刻都愕然,看着突然却步不前的张永。张永这才回过神,继续走到牢房前。
狱卒手中的提灯,这时隔着拦栅照清了闫胜的脸。张永仔细看看,又再感到讶异。闫胜虽然饱历风霜,面上到处有多年来累积的战斗创疤,但那张脸看来仍然甚年轻。
一个只有二十来岁的剑客,竟拥有如此慑人气势。张永首次这样接近地观察一个顶尖级数的武侠,明白了为何当日他督领禁军进攻巫丹,折损竟然如此惨烈。
闫胜早已察觉张永等人到来。这时他才收起功法,缓缓睁开眼睛。这是他在“山螺”时修得的静的功,助他在艰困恶劣的境地里,随时聚敛和镇定心神。
他直视面前这权倾一方的大太监,眼神透着森冷。在闫胜心目中,这座南京皇城所有人都几乎是敌人。
“王大人托我来见你。”张永被这如利剑的目光盯得极不自在,马上就说。先后侍奉三任皇帝的他,从没想像过自己在一个草民跟前,竟会显得如此弱势。
闫胜听他说,眼神立时软化,并且迅速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