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有血脉之亲的皇叔朱宸濠,也已被他下旨削除藩籍,正名为逆贼。一个干儿子,算不了什么。
皇帝把士兵都检阅一遍,感觉心满意足后,骑着马到了队列最前头,并接过江彬递来的黄色令旗。
校场边的伶人,把鼓声击得更密更响。
即使是对这次出征没有丝毫兴趣的宋梨和马荻,也不禁被这股气氛压得透不过气来。
朱厚照手握令旗,在享受着这时刻。跟上回出关迎战不一样,这次宁王逆乱,是真的在挑战他王位。对朱厚照来说,这是真正的战争;是他在历史上,留下可比先祖英雄功业的黄金机会。
没有比这更好的游戏。
他的手,把令旗挥下。
沈小五喝下几口清水,深深感觉咽喉给滋润的舒畅。他舐一舐原本干燥的嘴唇,抹去滴在下巴的水珠,把装水的竹筒传递给下一个同袍。
他跟同队的百来个民兵,此刻正坐在乱石堆上喝水歇息。这段路上附近没有多少树荫,他们只能占到这处,有石块可坐已经很不错。
七月的毒热太阳迎头照下,众人从头巾到绑腿草鞋都吸满了汗水。有的人不住用草帽掮着风,但更多是懒得动一动,只是静静在享受着这个可以把兵器军需等重担暂时放下来休息的时刻。
沈小五放眼看去,扫视遍野上聚集休歇的无数义军同袍。自吉安出发行军至今已是第四日,但他还是感到眼前这景象有点不真实。
这么多人……
“老范。”小五问问身旁最相熟的同袍:“你昨天说,我们大军总共多少人?”
老范抓抓脸颊:“十四万。上面是这么听说的。”
沈小五瞧着军队,默默点了点头。
当然他和老范都不会知道,十四万只是王守仁故意的虚报。实际上在不足一个月内,王大人能招集到的义军只有八万,而且并非全部一起行进,其他多个地方的民兵团,都是相约之后集合。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对于小五而言,是个不可想像的数字。小五一张黝黑粗糙的方脸刚毅而年轻,他今年只得十九岁,但已不是第一次出征。三年前王守仁南赣剿贼,小五虽未成年,但因身材健壮,也给县衙征召去了参战。在如今这支讨伐宁王的义军里,他是少数具有实战经验的民兵。
可是那次剿匪的阵仗,远远没有今日般浩大。身在其中,沈小五身体里的血,流动得更快更热。
军号吹起。乱石堆间的三名队将,率先起立。
“起行!”
队将催促之下,各伍长不敢怠慢,也都急忙驱使手下四个士卒把军需重新负上,再次上路。
王守仁组织这支军队简明而严谨,每五人为一组作战行动,每十伍设一队将,每十队设一副将,主将统率十个副部共约五千人,如臂使指,层层问责。
沈小五与众同袍再次负起盛载着各样军需的担挑行囊,提着刀枪,排成行列起步。
王守仁所召得的义军,人数毕竟紧绌,并不足以拨出足够人力、舟车和牛马运输军粮和各种必需品,因此也要各路队伍轮流分担运送之责。这对于仍未接战的士卒已成一种消耗,但因为仓促成军,也是无可奈何。
众民兵一身装备简陋不齐,许多不过在胸前背后穿戴皮革或竹护甲,再在臂腿缚缠竹片。没几个戴着头盔,大都只是用厚布条包裹,仅仅作为保护,论装备军容,与此刻正随着皇帝南下的朝廷大军相比,有如天壤,乍看只不过是一大群集结的农民。
沈小五腰带间确也斜插着一柄镰刀。那刀身比一般割禾的镰刃略长,手柄却缩短了,外形带点凶厉,不太似是农具。
这是小五的得意兵器。他的气力和身手,都是在赣州城郊的乡村农田里练就的,即使是村里的成年男人,没有一个比他收割更多更快。
三年前剿匪之役里,沈小五遇到一个曾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