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旁就立着一袭来自西域的奇特盔甲连同圆盾,盔甲前的兵器架则排列着六柄工艺精细的东瀛长刀。各处还堆放着几口沉重木箱,内里也都塞满金银财宝。
像这样的藏宝室,在钱宁这座京城大宅里就有三间。而他在京城外各地收藏财宝、以备紧急之需的地点还有十多个。
钱宁握着剑,扫视室内的宝贝。这些年凭着宠臣地位敛聚得来的财富,他大概再花三世都花不完。但是只要身处其中,总能给他一股无比的安定感。
他把剑举起来。两名侍从有点心惊,但钱宁只是把剑尖指向那些宝物,逐一扫过去。
心眼极小的钱宁,清楚记得自己每件财物是如何得来的,哪些由谁所赠,哪一批钱财又是靠什么勾当赚回来。
钱宁的剑尖停在一个精巧的白玉酒壶上。他记得,这正是朱宸濠派人赠送之物。
不只是这酒壶。这房间里大约三成的财物,都是宁王多年来的贿赂,或是从那次偷运神机营火器贩卖给宁王赚来的。
一想及此,钱宁心里那股安定感突然消失了,手上的剑在微微颤抖。他缓缓把剑收回鞘里。
掌握着情报消息的钱宁,其实比皇帝还要早几天得知宁王叛乱。他第一个反应其实想过要逃出京师,可还是舍不得这一切财产与地位,最后决定留下来。
渡过心惊胆跳的五天后,叛乱的消息在朝廷炸开来。他继续等待。始终没有任何人指控他勾结朱宸濠。就连死对头江彬也毫无动静。
钱宁知道其中一大原因:朝廷里受宁王贿赂的,又岂只他一人?许多人包括许多拥有巨大权势的人都不想这个粪桶给掀开来。要是一一严查“勾结谋反”的话,整个朝廷的根基也可能动摇。
但是钱宁也担心,自己与宁王勾结之深,非其他人可比。许多朝廷大臣收了宁王贿赂,最多不过睁一眼闭一眼,或是为朱宸濠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钱宁却一直把锦衣卫的情报系统“租贷”给宁王府利用,还为他们取得重型的火炮军器,甚至试图诱使皇帝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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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色龙笺”封宁王世子为继位人。这些若是一一揭发,他很难开脱。
如今说后悔已经太迟。钱宁盯着镜里的自己,极力提起精神。他决心要渡过这场风暴。
没事的……老天让我得到这一切,不会又轻易拿走……
我会在这里生存下来。比谁都久。
钱宁解下佩剑并脱去头盔,交给侍从。他心里不断催促自己要向好处想:这次陛下不是出关而是南下,钱宁终于可以全程陪侍在侧,不再被江彬独占。他早就命令部下,预先在禁军即将行进的路线上张罗一切珍奇美食,搜寻民间美女,并准备各样“豹房”里没有的新鲜玩意。
要把陛下的心赢回来。
只要做得到,谁也动不了我。
钱宁这时走到藏宝室一面墙前,从挂着那十几张精良强弓中挑选了四把,吩咐侍从务必要带去,好让他有机会在陛下跟前表演。皇帝决定后天出兵离京,钱宁还要准备的事情甚多,于是叫侍从为他卸下战甲。
才只脱去上身,忽然有另一名府邸侍从由内堂奔入来,钱宁看见他满头大汗,脸色青白,甚是不悦。
“有什么”
“有人……进来了!”
那侍从的声音在颤震,显然极不寻常谁敢闯我皇庶子朱宁的住处?
仍穿着下身战甲的钱宁,怒然拿起兵器架上一柄东瀛刀拔出,正要向外冲出去看个究竟,一把极雄浑的声音却从外传进来。
“钱宁,出来说几句话吧!”
一听这声音,钱宁的脊梁彷佛冷得结冰。
钱宁这府邸里常设的护院就有三十多人,加上常在此走动的大量锦衣卫部属,防卫严密得就如城砦一样。
可是这个说话的人,毫无先兆就能进到这大宅深处来。
只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