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闫胜揭开竹帘进来船舱。他的神色同样凝重。
“暂时还看不见追兵……”闫胜说时,心想这必然是孟七河等人产生了效用,但实在说不出口。“船夫说大约再走大半个时辰就到临江城了。”
临江乃是循水路可到最接近的一座大城,王守仁若是到达,最有可能获得保护。
闫胜在船尾察看了好一段时刻,这时用手上的“龙剑”支着甲板坐下来,稍作休息。佟晶将汗巾递给他擦脸。
三人在摇晃的船上坐着,默然无语。船舱里的焦虑气氛久久不散。
闫胜手指在“龙剑”那莲花状的金色剑柄上来回磨擦,显得心事重重。
“闫少侠有事情要问我吗?”王守仁许久以来第一次开口。
闫胜深深呼吸一口气,失笑说:“我只是觉得有点像开玩笑我们『六剑客』不是皇帝指名要处决的钦犯吗?可是现在却拼上性命去保护他的江山……”
王守仁脱下竹笠,直视闫胜。
闫胜也不逃避那目光,收起苦笑。
“我不是质疑王大人你的决定……只是我不禁想,现在这个皇帝也不见得有多好。宁王要抢他的皇位来坐,那又如何?他们谁来当皇帝,与我何干?”
闫胜已然预备接受王守仁一番义正词严的斥责,但这是他心里真实的想法,实在不吐不快。
哪料王守仁并没有发怒,反而面容祥和地看着闫胜。
“闫少侠竟能有这样深刻的想法,令我有点惊讶。”王守仁徐徐说。“你说的其实也没有全错:他们姓朱的谁来当皇帝,的确没什么大分别。而且这种事情从前也发生过……”
王大人此语一出,闫胜和佟晶也感课异。这种话若被官场中人听见,已可被追究诽谤先帝及大不敬之罪,丢官之余,罪足流放甚至杀头。
“假如朱宸濠在宫廷内里斗法以获取帝位,那也无话可说,可是他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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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为完遂一己私欲,不惜把无数百姓卷入战火中,王某人则无论如何也要阻止他。要是被朱宸濠坐稳半壁江山,大明南北分裂,战事将持久经年,不知要死多少人。而且我看朱宸濠此人志大才疏,决非真主,他这么一搞,不知道还会引出多少野心之辈乘乱自立为王,交互混战。王某人顾念的,乃是苍生。”
闫胜听了王守仁这番话,心中郁闷顿解。他对正德皇帝朱厚照全无好感,首先当然是因为六剑客遭朝廷通缉追捕,而这起因于他们在江西省内调查黑莲术王售卖“仿仙散”一事,闫胜从中看见地方官府如何贪渎腐败,深感朝廷无能,也认定朱厚照并非好皇帝。而朱厚照出兵攻灭巫丹派,对付武人如此残酷无道,更令闫胜感到心寒。
然而我们这一战不是为了他。而是为天下人。
闫胜和佟晶对王守仁的崇拜,又更加深。
三人听着浪声,心里在默默期望渔船驶得更快。这平安时刻的每一点滴,都是用同伴的生命换来的。
然而黑色的魔爪,已从后悄然接近。
韩山虎半跪在快船的船头上,凝视面前破开成白浪的江水,全身都处于能随时出击的状态。
他与秘宗门师弟所乘这条船正领在队伍的最前方,后面还跟着十艘大小速度相若的快航小船,隐约成一锥状阵式在赣江上迅速前进。
这些快船都是从盘据附近的赣江水贼手上征用过来,这些盗匪平素已与宁王府有连系,在今天听到宁王起兵的消息都已打算依附,韩山虎一亮出王府护卫将领的招牌,他们也都马上把船借出,共有十八艘之多。
至于掌船的全都是“玄林队”的成员,这队伍里本来就有不少是鄱阳湖及邻近一带江河水路的盗匪,能够进入“玄林队”自是不凡好手。这些水贼惯于快航追击目标,比一般的船夫航手更懂尽用风力与浪潮加速转向,当然这种航法比较冒险先前途中就有一条快船翻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