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增添对方搜捕的困难,九人在半途又再分开逃遁,最后就变成只有三人。有好几次,孟七河听闻远处传来同伴的惨叫声。他只与同行者的部下互相看了一眼,又无言继续这死亡的旅程。
孟七河抬头看看天空。从枝叶之间可见,天色仍是一片青蓝。
快些入黑吧……
他从来没有这般怨恨太阳。
这时树林外头的远方,传来隐隐的马蹄声。孟七河与两个民兵停下来,互相看着。
是最后了。
三人没有说一个字,心灵却互相了解。
珍重。假如无法活下去,来生我们再并肩作战。
三人各自往不同方向奔跑。
孟七河一边走着,一边开始脱下身上的衣冠。已经没必要再穿这伪装了。
当他脱光上身同时,听见左后方隐约传来一记悲鸣。他没有慢下来,只斜背着大刀腾出左手来,从腰袋中掏出一个竹筒把塞子拔开,将一堆混着暗绿与褐色的浆状物倾倒在掌心,正是他家传用以掩藏形迹的树浆。
孟七河一边走着,一边把树浆涂在头脸及身上。就像变戏法一样,他的身体渐渐与树林融成一体。
后面的马蹄声换成了许多人的脚步声,正直线往孟七河这边跑来。孟七河知道已到界限,找到一丛茂密的矮树,就跃进其中蹲下。
脚步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多。
孟七河努力调整着气息,以免被搜捕者察觉,同时解下背上大刀,缓缓逐寸拔出来,每出鞘少许,他就用左手将树浆抹上刀身,遮掩钢铁的光芒。
从高处树叶间透射而下的阳光,反射到无数兵刃上,有的光芒映进了孟七河瞳孔里。
他咬着下唇,身体一动不动。甚至没有半点恐惧的颤震。
半年之前王守仁曾想保荐孟七河去担任正式的军职。以孟七河在南赣剿匪的功绩,这绝不是什么难事。但当时仍在养伤的他断然拒绝了,决意要留在王大人身边。他才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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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什么官。要做真正有意义的事情,就只有留在这里孟七河当时如此坚信。而直至此刻,他也没有后悔。
敌人交谈的声音更清晰了。包围网正向着孟七河收紧。
他已经透过树丛,看见一条条黑衣的身影。
八卦门的绝技,就让你们见识见识。
孟七河那矮小的身影,几乎是贴着地面冲出来,一个踏步身体就急激旋转,带动那柄涂成墨绿色的长刀横挥而出!
两名“玄林队”士兵猝不及防,髋侧和大腿各被同一刀扫过,惨叫着仆倒!
孟七河这“夜战老八刀”一经展开,就如浪潮不断,刀势刚尽,他足步立时圏转,又带动大刀反方向运行,刀锋夹带着猛裂破风之声再次挥出!
又有一名黑衣的玄林兵”被那刀刃割到,右臂划开一道鲜血淋满的破口,吃痛间手中兵刃立时堕地。
孟七河这“老八刀”尽量以最快速度攻击最大范围,并未理会准绳,不求命中敌人要害。这是他近年来在战场上磨练出的刀法,此刻正好派上用场被斩伤的人越多,对方越要花人手照料,伤敌比杀敌更能拖住敌人的脚步。
只见人矮身短的孟七河运用起那柄大刀,令人错觉就像身体被刀带着走一样,事实却是他利用八卦门的精妙步法,控制那长长的刀锋来回翻转,人与刀像合成一件不断奔窜的武器,众多围捕者一时难樱其锋,只能惊呼躲避。
孟七河把平生所学发挥至尽,心中没有任何杂念,只回想着当年在山寨时王守仁向他说过的话:
“我要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活得像个男人。”
我办到了吗?
当第八个“玄林兵”受伤倒下同时,气力耗尽的孟七河终于慢了下来。
他听见后头传来一记轻得不能再轻的跃起足音。还有破风锐音。孟七河来不及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