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元霸的腰带已被鲜血染湿。他打了一个寒颤,继续前进。
烟雾中他看见一个倒地的身影在蠕动。符元霸再走前两步看清楚,才发现那其实是两个人。
同伴尚四郎正缠在一个士兵背后,两腿交叉紧紧夹着他腰肢,双手用厚钝的鬼头刀从后绞杀那士兵。士兵正在作最后微弱的挣扎,继而全身软瘫。尚四郎仍不放松,直至最后士兵翻了白眼毫无反应,他才慢慢放开士兵爬起来。
这时符元霸看清楚:原来尚四郎大半边脸已被炸得凹陷,模糊血肉间一只眼晴早消失了,另一眼也插着一片尖石,已然完全失明。
“你是下一个吗?”尚四郎如鬼的脸竟笑起来,举刀向着符元霸。他虽目不能见,却能应感符元霸接近。
“四郎,是我。”符元霸说。他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气息比想象中弱,右胸背传来剧痛。那颗铳弹将右肺打穿了,只剩另外半边肺脏仍能呼吸。
符元霸却没察觉,尚四郎不止失明,耳朵也早被炮弹震坏。尚四郎突然就冲上来,鬼头刀直刺符元霸的面门!
符元霸本能地举起朴刀挡架,一接触之下就发觉,手中刀竟然好像被吸进无底深洞一样。符元霸当然知道这感觉是什么。
“巫丹”的化劲。
符元霸精修刚猛的“巫丹斩马的刀法”,“巫丹”的懂劲卸劲功夫远不如尚四郎熟练,情急下只想用猛劲把刀挣脱,但他身受铳伤,血已入肺,一口气突然提不起来,“哇”的一声从口鼻间吐出鲜血!
尚四郎其实已然因炮击的震荡而心智失常,唯有斗争本能仍在,鬼头刀“巫丹”化劝一把符元霸的朴刀卸开,他竟扑上前去,左手扳着符元霸的肩头,张开两排已被炸至残缺不全的牙齿,狠狠咬进符元霸喉颈!
符元霸喉头被噬,立时露出猛兽般的表情,身体里仅余的杀气被催激出来,抛去朴刀双手抓着尚四郎的头,拇指插进他早已看不见的双眼!
尚四郎却忍受着这剧痛,牙齿继续紧紧噬咬。他心里除了杀死面前的敌人,再无其他。
两个钻研上乘武技多年的同门,此刻却在这荒谬的情景下,像一对野兽般作最原始的厮斗。
符元霸与尚四郎维持着这样的姿态先后断气,双双缠着倒下来。
卫东琉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两具尸体,用衣袖抹去脸上的泥尘,慢慢爬了起来。
他深深吸进一口气再吐出,感受全身有哪里受伤。除了脸颊被炮弹炸飞的石块割开了一道创口之外,卫东琉全身上下竟没有受半点较深的伤害,连耳朵听力也未受损。
卫东琉振一振手中双剑,发现右手剑好像有些异样。他垂下黑红双眼细看,原来剑脊中央被火铳的铅弹击中,那铅子仍嵌在钢铁上,刃身因这冲击而略弯曲。他右手虎口皮肤较薄处破裂流血,想来正是铳击剑身的震力所致。他不记得刚才有这事情,也不明白为何长剑没有脱手……也许只是剑客的本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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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轰炸和铳击仍在间断爆发。但卫东琉毫无畏惧,直挺挺地站着。他心想:既然刚才死不了,现在也就不会有事。
看着四周枕藉的死尸,卫东琉心里竟对神机营的统帅有点佩服。在卫东琉心目中,这场战争不过是一场决斗。不管用武功也好,火器甚至妖法也罢,决斗就是各自用最擅长的武器尽力去杀死对方,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他心里甚至对神机营的士兵没有深刻的憎恨:我们只不过互相挡在对方的道路前罢了。
假如神机军是一只巨兽,刚才的巫丹派就是牢牢咬着它一条腿的毒蛇;然而怪兽狠狠将自己的腿折断了。卫东琉不禁对此由衷敬佩。
先前战斗的亢奋已冷却。卫东琉的想法改变了,再没兴趣继续对抗这头大怪兽明知已不可能胜利,他宁可保留性命,将来或许再有机会享受下一个战场。
卫东琉如此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