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熟睡,只有邢猎一人的卧铺空着,就知道现在大概是四更时分。
练飞虹虽然感觉疲倦,此刻也还没轮到他值班,但在那个怪梦的困扰之下,已经不想再睡了。他尽量不发出声响,轻轻站起身子,穿上了靴子,然后将一件件兵器佩戴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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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把刀剑和铁链系到身上时,练飞虹总不自觉站得更直,胸膛挺得更高。在他心目中,仿佛并非自己的身体负起这些兵器的重量,而是兵器犹如钢铁造的骨架,支撑着他日渐衰老的身体。
支持着他的其实不是剑,而是带剑时的荣誉感。
练飞虹把爪挝的铁链绕到身上时,不期然瞧向沉睡中的佟晶。看着她那犹如婴孩的睡相,他不禁笑了。
看见这个娃儿飞快成长,如今竟已成了练飞虹人生最大的乐趣,甚至比起与强敌相斗更甚。
更让练飞虹高兴的,是半年前佟晶向他请教飞刀之术,他连忙将“送魂飞刃”的要诀倾囊相授,又助她将飞刀改为更轻巧、更易命中的双刃飞剑,以适应她的体质与专长。那是佟晶第一次主动要求跟他学崆峒派的武功。
早晚要你叫我作“师父”!
练飞虹自顾自笑着,提起四尺鞭杆,踮着脚步走出佛殿前门。
他甫出门外,就看见一条身影应对着站起,正是邢猎。
月光之下,可见邢猎受伤的左肩和右膝,仍紧束着涂黑铜片与皮革造的护甲正是一年前强攻庐陵“清莲寺”时所穿的那套黑色战甲。自从离了庐陵后,他仍一直将这套护甲带着,以备必要时束着伤处上阵。
邢猎并未拔刀,右手握着孙无月的峨嵋铁枪头,铁链一半绕着前臂,一半垂在身侧。“我来接班吧。”练飞虹双手左右把着腰间的刀剑柄子,笑着走上前来。
“还没到五更天啊。”邢猎轻声回答“不多睡一会儿吗?”
“老人家,睡不了这么多的啦。”练飞虹说着,与邢猎并肩坐在佛殿前崩塌的残墙上。
虽说昨天下午已经截杀了鹰扬帮的跟踪者,他们还是不敢完全放松警戒,继续夜间轮班看守这两个月来他们都是这么过。目前五人之中,以圆性的体力最好,因此最辛苦的三更就由他负责看守;其次是闫胜和邢猎,则分守二更和四更时分。佟晶和练飞虹负责首尾就最轻松,每晚不必分开两次睡觉。
“老?”邢猎失笑:“很少听见你这么坦白的啊。”
练飞虹伸了个懒腰,又捶捶肩头,笑了笑没有回答。他低头看着邢猎手上的铁链枪头,想起这阵子邢猎如何苦思新招,渐渐从受伤的低潮一步一步恢复,心里大感欣慰。
邢猎拿着那乌铁枪头,手指抚摸着上面铸刻的“峨嵋”古字。“一丈幡”孙无月要不是在蓉城一战壮烈牺牲,今天很可能亦跟飞虹先生一样,和大家一起修练武艺与对抗强敌。邢猎心里不禁喟叹。
“练老爷子……你原本不过想收个徒弟,却落到今天这田地,有没有觉得后悔?”
“后悔?我倒要感谢你们。”
邢猎本来只是说个笑,却听见练飞虹如此认真回答,不免意外。
练飞虹抚摸着右前臂,在那衣袖底下有被黑莲术王“巫丹形剑”割下的长长伤疤。他花了整整半年才痊愈,虽然活动完全无碍,但偶尔还是会隐隐发痛。
“要不是跟你们一起,我这一年不会过得这么精彩。”练飞虹说:“我能够这样痛快战斗的日子,不知道还有多少年。”
邢猎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假如义父荆照没有搞错年份的话,邢猎今年还只二十七岁虽然丰富的经历常令人误会他的年纪至今还没有思考过自己有天要老去的事情;以强大的巫丹派为挑战目标之后,他就有随时死去的准备,没空去想几十年后的日子。此刻听练飞虹这么说,他才设身处地去想这个问题。
假如到了这种年纪,仍然能像他现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