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九牛看见邢猎一身是伤,走路站立又一跛一跛,只感心焦如焚。先前他已尽用平生的胆气,迎面向梅心树那凶星接近,此刻更不犹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一定要把这柄长刀送到邢侠客手里!
可是后方的蹄音已急急接近,他知道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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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限。
“邢侠客,接着!”
薛九牛尽力挥臂,从马上把倭刀往前掷出去。
刀才脱手的一刻,强烈的刃风已从他背后卷至。
没有武功的薛九牛无法作出任何逃避反应。他的背项炸开一团血雨。还没完全成熟的矫健身躯顿时失去能量,软软从马背上跌下来。
薛九牛抛刀时跟邢猎距离仍远,虽然借助了马儿奔驰的势道,倭刀只能落在邢猎前方一丈外。
邢猎的眼目收紧。他急忙一手一足并用,连跳带跑地赶往倭刀落下之处。
梅心树一击后马儿仍不停顿,他右臂将带血的铁链弯刃扯回来,顺势向后挥转半圈,又再以下手的掷法挥出去,直袭向邢猎!
邢猎左足再次一蹬,几乎身体成一横线般跳出,右手伸尽,抓到了地上的倭刀柄,并朝面前举起。
带着铁链的弯刃直取邢猎面门,却被倭刀的刀鞘挡住,铁链卷在鞘上紧缠。
梅心树发力猛扯铁链。邢猎同时跪着转动腰身,右手拉动刀柄。
那带着无数战痕的四尺多刀锋,霍然出鞘。
邢猎侧身半跪地上,右臂举起刀柄横架胸前,倭刀的刃尖遥遥直指梅心树。
在两人之间,倒地的薛九牛浑身浴血,一动不动。
邢猎不再笑了。
“现在终于只剩下我们两个了。”他冷酷的眼睛盯着这黑衣强敌:“这也是你所希望的吧?”
梅心树未有回答他,只是将缠在铁链上的刀鞘抖去,双手缓缓把铁链收回来,然后跨下了马鞍。
依旧猛烈的太阳,照射在两人各自的兵刃上。
夏风吹过这野地,一片空寂。
梅心树本名叫梅新。那名字是后来在巫丹山时,师父为他改的。
前任巫丹掌门铁青子/公孙清,是他名义上的师父。但他心里真正视为师匠的,是另一个人。
他很清楚记得那个改变自己命运的日子:十六年前,三月初八日。
当时的梅新,只不过是襄阳城里一个年轻的流氓。没有今日的气势,也没有脸上那交错的伤疤。
梅新只有一点比较特别的地方:他跟人打架,喜欢用绳子和石头。
很简单,就在一根长长的绳索两头,各绑着一块鸡蛋般大的石头。在街头,很多比他还要高大力猛的家伙,都给他这又简单又罕见的玩意儿,打得头破血流,倒地不起。
当然他也有失手的时候。有时对手靠着强壮的体格,捱过了飞击而来的石头,又或者成功避开了第一击,一进到近身的距离,梅新的绳子就不管用了,接着就只有被人揍得鼻青目肿的份儿。近身捱打的时候,他总是从不还手,俯伏成一只乌龟般模样,任人拳打脚踢。
然后到了下次打架,梅新又忘记了上次的失败,照样掏出这副绑着石头的绳索来。襄阳城里的坊众都知道,他在流氓群中是个怪人。
只有几个跟梅新一起长大的朋友,知道这飞索的由来:它是梅新的老爹生前教给他的唯一事情。
听说他梅家祖上曾是武家望族,出过边疆上的武将与江湖上颇有名气的镖师,擅长好几样武艺绝活;可是到后来渐渐失传,到梅老爹那一代,只学得这一手飞索术。这功夫练成也打不了人,梅老爹最后只有一种方法谋生:用这飞索去爬墙当小偷。
结果在梅新十五岁那一年,梅老爹失手被官差擒住,再被诬告为采花贼,逼供时给活活打死在公堂上。
失去父亲的梅新,从此流落街头。但他没有走上老爹的旧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