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龙不至于是个穷凶极恶的人,但绝对是个令人讨厌的人。郝梦媛曾给出了精准评价——他就像一只苍蝇,不像猛兽那样令人望而生畏,但是他嗡嗡嗡的叫声足够让人烦躁。
在苏昌和去世之后,佟童不得不天天跟舅舅打交道,切实地领会到了他的“苍蝇属性”。
苏子龙年过半百,却没有能力操办父亲的葬礼。昌和成立了治丧委员会,问他什么事,他总是千篇一律地回答:“照规矩来就行。”
弄得昌和的员工频繁翻白眼。
苏子龙能力不够,对复杂的流程感到厌烦,不止一次流露出要一切从简的意愿。“我爸生前就不喜欢热闹,人一多,他就受不了。所以,别费那么多事,火化了之后,我就带回老家埋了。”
埋了……
他甚至没有用“安葬”这个词。
治丧委员会小组长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这是亲爹去世之后,儿子的正常反应吗?每进行一项,苏子龙总要确认一遍:“这钱是我自己出,还是公司给出?”
他频繁发问,对方也感到厌烦了——在港城鼎鼎有名的“龙哥”,居然会抠门到这种地步?而且,这还不是别的场合,而是他亲生父亲的葬礼。
如果苏子龙态度诚恳,表现良好,公司肯定会给他一笔厚重的抚恤金。然而,他那种漫不经心又斤斤计较的态度惹毛了负责人,公司几个高层一商量,决定在葬礼的操办上不给他任何补助。既然他那么有钱,又爱出风头,那就让他把钱花在他老子身上好了。
苏昌和是集团的功勋人物,就连外人都想让他风风光光地走,可他儿子只想省钱省事。跟这么个人打交道,谁都感觉心累。还好,苏先生还有个通情达理的女儿,有个懂事能干的外甥。有着两个人在场,外人才不至于对这场葬礼的印象太糟糕。
刚开始,苏子龙蛮横地赶走了这两个“外人”,想自己操办葬礼,结果他连父亲的寿衣都没有准备。苏子珊和佟童给故人换上了衣服,他却在一旁吱吱歪歪:“怎么能穿这身衣服走?你们也太寒酸了,既然准备,那就得准备最贵的西服,那样才配得上我父亲的身份。”
佟童头也不抬,只顾换衣服:“我姥爷生前就不喜欢洋东西,他最喜欢穿的是中山装。在嘉豪商厦一楼有一家高级定做的裁缝铺,他是那里的常客。早在他接受第二次肝移植手术之前,我就找了刘裁缝,给我姥爷做了这一套衣服。像我姥爷这样身患重病的老人,这些事都得提前打算。”
“就因为你们提前打算了,我爸才死得这么早。”苏子龙嘟嘟囔囔:“提早准备,太不吉利了。”
……
佟童一天到晚要在心中默念好几遍“从一数到十”,才不至于跟舅舅挥拳头。
苏子龙为了显示自己对父亲的“支配权”,非要再给父亲换上一套西装。可是老人的遗体都僵硬了,根本没法换。他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被所有工作人员都笑掉了大牙。这个中年人,还没有他那个年纪轻轻的外甥靠谱。
苏子龙并非孤身作战,他身边有几个堂兄弟,其中不乏在昌和工作多年的小领导。但是他们聚在一起,很少讨论葬礼的具体细节,而是算计着哪部分钱该是公司出,讨论得声越高,办事效率就越低。苏昌和去世都一天了,亲戚朋友还没有通知完。
苏子珊被家人孤立,每次她想发表自己的意见,那群堂哥堂弟没有一个人正眼看她,她说的话也当做耳旁风。苏子珊心里堵得慌,如果不是父亲去世了,她不愿意跟那些人打交道。她本来也不想再跟他们起冲突,但这是父亲走的最后一程,她必须得守在这里。不为别人,只为守护父亲。
苏子珊想给父亲守灵,此举遭到了苏子龙的拒绝。他的理由跟以前如出一辙——既然苏子珊早已断绝了跟父亲的关系,那她就没有理由进灵堂。苏子珊被哥哥的无赖嘴脸气得够呛,情绪渐渐失控,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