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地,随着这一声清嗓子式的咳嗽,宋念也无比清晰地认识到,榜单,终于要揭晓了。
第一个被念出来的,毫不让人意外,是裴子礼,也就是被宋念很推崇的裴公的重孙。
裴子礼的家世、名声,以及学问,拿这个状元真的一点都不成问题。
更何况,他虽然乡试时生病所以发挥得不够好,以至于没有拿到解元,但含金量更高的会元可是纳入囊中了。
自然了,无论是为了给裴家所代表的那一派自前朝就扎根很深的北方世家们的面子,还是为了给选中裴子礼做会元的考官们的面子,甚至是为了一个“会元、状元皆出一人”的好彩头,皇上都会愿意把裴子礼放到第一位。
嗯,没错,殿试是不糊名的,所以宋筠觉得殿试的最终成绩受多重因素影响,还真是没什么问题。
这也是无论南北学子,但凡对名次有更高要求的,都乐衷于早早扬名的原因,尤其是在京中扬名。
有的铺垫得早的,几岁的时候,就由家中长辈传出神童名声了。
然后花花轿子人抬人,你给我家娃传好名声,我给你家娃写神童诗,小圈子里互相一吹捧,再加上教育资源往上堆,成才率自然是高到普通人家想象不到。
这样的法子,宋念也不是没用过,在黎阳县的时候,虽说读书人远不如京城这么多,但也是有竞争的。
如何露脸、如何营造名声,有个开书院的姑父,有个遥遥领先的表兄,宋念在这上头也是占了便宜的。
但到了京城,像宋念这样的家世,再用类似的办法,就纯属拿钱打水漂了,根本比不过别人,所以他也懒得折腾这些事。
果不其然,除了状元以外,榜眼探花传胪,都是近几个月来颇具美名的学子,宋念和他们不熟悉,甚至都不见得说过话,但这几个名字,以及他们的文章,却没少听说。
在宋念的印象中,榜眼是个比他略大几岁的南方学子,行文风格偏向细密繁复,不太对近几年取士的风向。倒是对方的诗赋,颇有灵气,想象力丰富,用词精丽,才情动人。
宋念一边听榜单一边心不在焉地分析,在他看来,榜眼的学问并不输裴子礼,只可惜才华横溢却缺乏政治敏感性,的确是做不得状元啊。
头三名的名次确定后,另一个名字被叫了出来,然后一位中年学子难掩激动地站了出来行礼,颤抖着手接过了小金榜,这就是传胪了。
宋念抬头看了一眼,多少是有点羡慕的,但更多还是期待,期待尽快从对方的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而与此同时,宋筠他们一行人也都开始探着头去张望金榜上的名字。
宋筠个子矮,在摩肩擦踵的人群里,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她垫了垫脚,依然没用,又不能指望沈氏把她抱起来,不禁有点泄气。
这时,宋箴拽了拽宋筠的衣角,低声说:
“小妹,我们要不要一起去最前头看看?”
宋筠扭头,上下打量了一番二哥,对啊,他如今也是半个小矮子,目光被前面的人都拦住了,什么也看不清。
和沈氏申请了之后,沈氏很痛快地同意了。
一个是在皇宫附近,想必拐子也没胆子大到在这边拐人;
另一个是,他们订的茶馆就在这附近,孩子们也知道地方,到时候如果找不到人,在那边汇合也成。
于是她答应了,还把大儿子也放了出去。
无论什么时候,三个孩子中,沈氏最信任的还是宋策,只要有他在,她才不用太担心小儿子小女儿闹出幺蛾子。
兄妹三个牵着手,在人群中左钻右钻,因为年龄小身量单薄,虽然有人对他们往里挤的行为不太满意,但一看不过是三个半大孩子,也就宽容了。
宋筠厚着脸皮,凭借最矮的个头去打头阵,好不容易带着两个哥哥挤到了最前头,然后三个孩子有志一同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