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西湖波渺渺,柳不藏莺半枯槁。
旧树婆娑新树稀,折柳人多种柳少。
长条齐翦三千枝,遍插湖边任颠倒。
几时春雨浸深根,多少新芽出青杪。
昔日何人种柳枝,曾拂翠华萦羽葆。
今日离宫有落花,踠地春风共谁扫。
白堤插满又苏堤,六尺柔荑惜纤小。
且把千行淡绿痕,试与桃花斗春晓。
西湖二月初春天,六桥柳浪依城边。
几度东风又雨雪,昔人种柳知何年?
予家住此惜风景,海塘移植枝三千。
栽遍苏堤白堤外,二十里路青相连。
从此西湖盛游赏,山光水色扶三眠。
飞花如雪扑人面,好系小舫龙头船。
树不依山尽依水,水边万绿如云烟。
他时若别此湖去,丝丝春绪留缠绵。
嘉庆十年二月之末,西湖疏浚工程终于告一段落,阮元也将新添的三千株柳树搬到了西湖之畔,想着尽快安插于湖边,以成固土之势。不过数日,杭州官兵已移植了数百株柳树插于湖畔,阮元看来,自也欣喜,便与孔璐华各自作诗一首,以纪念植柳之事。
这日阮元也带了许宗彦和张鉴,一同前来观看西湖新柳,吴康成也因出资助赈之故,暂时陪同在阮元身旁。阮元想着公事要紧,便先与吴康成道:“吴先生,皇上那边,已经听闻了你去年捐赈之事,已着令吏部对你议叙,后面的封赏,自然不会少了。”
“那也多谢中丞大人了。”吴康成道:“不过有件事,小人倒是想多问一句,皇上那边,对海运之事,可有意见?”
“这个……算是有吧。”阮元听他说到这里,也不禁有些惆怅,道:“皇上那边,也看了我写的《海运考》。只是皇上对海运之事,也没有必定成功的把握,加上去年冬天,黄河、运河逐渐疏通,漕船北上再无风险,所以皇上还是决定,继续用漕运旧制,海运之事,也就这样无疾而终了。”
“是吗……唉……”看起来,吴康成倒是比阮元还要关注海运。
“吴先生,你先前与我说过,你生意大半在内地,海运上虽然有些来往,却也不多。所以我实在不知,你对这海运的执着,却为何竟要远胜于我呢?”阮元不禁问道。
“中丞,实不相瞒,前些年我路过苏州,结识了一位朋友,那人姓程,想来中丞是认识的。他生意大多在日本,所以经商之时,海上行船,是必不可少之事。他与我讲起日本风俗,大异于中国,实在有趣,或许……也只有走出了这片海,才能看到更大的天下吧?哈哈,说多了,总之小人那个时候,就对海运也有了兴趣,正好那位程老先生,与中丞也有一面之缘,他与我说起你学识人品,也是赞许有加。也正因为如此,小人清楚,在中丞治下做事,是可以有实惠于百姓的,小人经商半生,衣食已足,总要想些别的事吧。所以小人还要多谢中丞,给了小人这样一个机会呢。”看来,他说到的商人便是阮元所识的程赤城了,而经过程赤城的介绍,吴康成也更加相信阮元为人,才会悉心与之同办海运、赈灾诸事。这样百姓可以收到实利,官府也能因自己之故得以免除漕运困顿之弊,这样自己也可以从惠及一身,到惠及一方,这一生自也不枉了。
阮元听他所言,也清楚正是自己为人清廉,勤于治吏,使公事无亏,百姓能得实利,商人也对自己有了信心,才会积极捐款助赈,最终换来浙江太平,心中也是无限感怀。
“这样说来,海运之策不能行,也是我对不起先生了。”阮元道。
“无妨,漕运之事,本就不是一两个人可以改变的啊……”吴康成也颇为感叹,但看着西湖附近风景,却似乎又想到一事,向阮元问道:“中丞,小人却还有件事不解,中丞这次疏浚水道,听闻挖出来不少淤泥,这些淤泥,中丞准备如何搁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