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并不认为两位中堂之言不妥。”戴衢亨道:“这折漕之议,一旦实行,确有增赋之弊,也定然与祖制不符。可这封奏疏来由非小,江浙四名督抚,这次竟然一同上疏,足见漕运之弊,已到了不得不有所作为之境!虽然其中利弊,臣不得尽数知悉,但臣以为,此奏疏并非臣有限见识所能决断,臣请皇上将此奏疏公之于各部,待下次听政之时,由各部共决此疏,此事事关江浙四督抚,事关大清朝一半以上的漕赋,皇上不可不谨慎啊?”
“是啊……”嘉庆也暗自嘀咕道:“且不论其他,岳起、阮元,都是朕悉心挑选的封疆大吏,这几年在江浙,也各自有所作为。他们怎么可能毫无缘由的不顾朝廷体制,一并上疏建议折漕呢?只怕其中,也有他们的苦衷啊……”
“皇上,朱中堂到了。”这时,原本在殿外守候的张进忠对嘉庆道。
“快叫朱珪进来。”朱珪虽然升了协办大学士,却依然有户部尚书之职,故而在这件事之上,嘉庆对他的倚重更甚于几名军机大臣。
张进忠忙唤了朱珪入内,这时朱珪也已经七十二岁,须发尽白,张进忠为他铺好垫子,便即退去。依清制,太监不得听闻军政要事,故而如此。朱珪也在垫子上跪倒,对嘉庆与各位军机大臣道:“皇上,各位大人,臣执掌户部,对漕务也多有兼理,是故这份奏疏,臣也已细细看过,臣以为,这折漕之议虽算不得尽善尽美,却也可以一试,旗丁水手之弊,臣筹划多年,犹自难以根除,或许这折漕之议,能够另有作用,也未可知。”
“朱中堂,你先前的意见,可不是这样的啊?”庆桂反驳道:“之前蒋兆奎建议旗丁每人加折耗米一斗,可是在你这里被驳回了啊?今日这折漕之议,本也有加赋之弊,你怎得就变了主意呢?难道,是因为这四位督抚之中,阮元是你的学生,你和铁保也有交情,故而你想徇私吗?”
“皇上,庆中堂,臣绝不敢因私废公。”朱珪道:“当年蒋兆奎上疏建议加耗一斗,已有加赋之实,但今日之事,却未必如此。此次折漕之议,所涉及清赍银乃是常赋,这是不同之一。而且董中堂所议加赋之实,在臣看来,却并非必然,百姓从事耕种,手中有粮,但百姓却不能自己造出银子,若一味要求百姓输银,百姓迫于赋役,就不得不折价售粮,但若是让百姓直接交粮,即便如今粮价,已经倍于康熙之时,但百姓也没了折价之困,或许反倒更容易呢?还有,眼下江浙几位督抚,均是立身清廉,为政颇有能名之人,并非庸才,江苏岳中丞、浙江阮中丞,这些年查办亏空,亦多见成效。这折漕改制,一在得法,二在得人,既然改制之人并无不妥,那或许他们也可以便宜行事,得保此次改制,有利无弊呢?”
“皇上,朱珪有偏私之嫌,此言臣不能信服。”庆桂不为所动。
“皇上,既然臣与铁漕帅、阮中丞确有旧交,这件事臣不敢擅自做主,还请皇上将此折下发各部大臣,日后集议,若是集议之后,各部大臣大多以为折漕之议不可行,臣亦无他话,到时候,便请皇上驳回此折。”朱珪为求公正无偏,也只得将“集议”作为最后的办法。
“皇上,既然此事事关朝廷四位督抚,臣亦不敢妄自决断,臣同意朱中堂、戴大人之议,于听政之时,议决此事。”刘权之也与阮元有旧,但他和朱珪一样清楚,这时公开支持阮元,只会被抓住把柄,选择集议,是这时能帮助阮元的最好办法。
“那好,现在就传朕旨意,此四督抚折漕之议,令传抄各部院,十日之后,在勤政殿御门听政,到时候朕再斟酌众意,做个决断出来。”嘉庆面对四名督抚的联名,也选择了谨慎行事。进入嘉庆时代,嘉庆更习惯通过诏对的方式与大臣谈话,处理政务,反倒是御门听政这种大规模集中议事,在此时已然不多,大概每年下来,也只有十几次御门听政。
然而,这次御门听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