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做这个卧底,要郑家赌上那许多性命,这件事你担待得起吗?”
“伯元,这又是你瞧不起我了不是?”杨吉笑道:“这郑天选的商号我确实不甚了解,但我可以问,可以学啊?这一趟又不是我自己去,随行的肯定有郑家伙计,到时候我把那些繁难之处一一问过,不就够了?这商人伙计也是一样,我最喜欢和他们说话了。至于别的,我只说我一直在温州看着商号,以前没出过海,这是头一次,怎么?就因为我第一次随郑家出海,海盗就要杀了我不成?”
“你这不又给我添麻烦吗?你说你一直在温州,你去过温州吗?你对温州情况,了解多少?到时候若是贼人见你面生,问起你温州风俗特产,你一无所知,不还是要暴露出来吗?”阮元又问道。
“伯元,你这就忘了?你当年出去督学的时候,不也去过温州吗?当时我不是也陪你一起去的吗?你在府学里给学生看卷子,我又看不懂,那几次去温州,都是跑了出来,去那大街小巷里玩耍,温州有什么风俗特产,我又怎会不知?只是你从来没注意罢了。大不了,我去的时候也再问问郑家同去之人,这没看过的地方,不也就听过了吗?怎么样,伯元,你可还有疑虑?”没想到这个问题,却正中杨吉下怀,出门游玩,顺便观察风土人情这件事上,杨吉可比阮元聪明得多。
“杨吉,咱读书人都知道一个道理,叫知易行难,你说了这些,看起来有模有样,若是真的遇上海盗,只怕你还没开口,就要打哆嗦了。到时候你这些准备,我看十之一二都拿不出来。你这般前去,我就是不放心,我自去另寻他人,绝不让你去冒险!”看起来阮元也已经没什么言语相驳斥杨吉,可海上凶险,又怎是杨吉一两句话就能带过去的?是以阮元无论如何也不愿放他出去。
“我和你是一样的人吗?平日说话,你是知道十句只说六句,我只要知道六句,就敢跟人说十句!你不要把自己的性子强加在我身上!”杨吉看阮元反驳之语已经再无道理,又哪里愿意松口?
王昶见二人相持不下,也不禁过来劝解道:“杨吉啊,其实伯元说得有理,你又没见过海寇,谁知道他们遇上了你,会和你说什么话呢?万一他们所言,都是你没想到过的,那你可如何是好?再说了,我看你方才所说,也有不足之处,你说水澳帮因为和郑天选有约在先,就不敢和你动手。可这些海寇,大多鼠目寸光,哪里有几个会把那前年的约定,真的当回事啊?你这样去他们船上,不就是在赌命吗?”
“老爷子,您觉得我这是在赌吗?”杨吉反问道:“那我也有个问题,想问问老爷子,您说伯元在这里苦思这迎战海寇之法,难道伯元他现下所为,就不是在赌吗?既然一样是赌,那我以身为注,帮伯元赌这一盘,不是更容易赢吗?”
“杨吉,这海战之事,事关无数官兵将士、百姓商人身家性命,怎的到你口中,我所筹谋之事,就都变成是在赌了?我现下不也是在寻一个万全之策,想着尽可能减少伤亡,更好的打击海寇吗?”阮元对所谓“赌”之一语,也说什么都不愿认同。
“你就是在赌!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说是要造船铸炮,但这新船新炮想要造出来,至少要大半年光景,到时候海盗都要打到咱家门口了!也就是说,这场仗,咱们只能用现有的水师和战船,去和人更多、船更大的海盗决战,这本来就是赌你还不清楚吗!你还在说什么万全之策,这世上哪有什么万全之策?你不也知道海盗什么底细吗?”杨吉又怎么不清楚阮元护佑自己之意?只是既然已经大敌当前,便也无所顾忌,径自说了开去,道:“还有,伯元、王老爷子,你们方才,一直在说万一如何、万一怎样。既然都是万一之事了,那赌一把有什么大不了的啊?难道这敌众我寡之际,还要咱们提前预判贼人每一个动向,每一次布置,然后再一一应对不成?照我说,现下咱们最缺的,就是临机应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