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元督学这段日子,孔璐华与刘文如日渐亲近,阮家的氛围,也比孔璐华初入府时,要和谐了许多。可家事之内,关系从来微妙,绝非书本上“孝悌”之语可以一以贯之。即便是帝王之家,平日也有数不清的家事纠葛。
这日嘉庆如平常一般,在毓庆宫读书,看着自己准备大力提拔的朱珪刚到京城,就被一纸诏书外放了安徽,又想起王杰一年以来,因年老之故,渐生腿疾,时常无法走路,告假连连,军机要事竟有近半无力参与,心中也不禁怅然。这一日索性不再读圣贤之书,只遣人寻了些宫中旧档,翻阅起来。前线作战之事,此时也还是乾隆决断,自己虽有过问,终属有限。
看了一会,嘉庆似乎看到了一些难以置信之事,又将前面数份档册拿回,细细比对。忽听得外面脚步声响,又是轻快,又是急促,不过片刻,皇后喜塔腊氏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嘉庆看着皇后,也不禁有些诧异,道:“皇后平日,从不来我这毓庆宫,今日是怎么了?可是后宫有何要事,竟要皇后亲自出面么?”
皇后匆匆行过礼,便道:“回皇上,妾今日前来,原也无甚要事,只是妾蒙皇上立后,至今已有八月,妾想着既然已经立了皇后,便当有皇后起居之度才是。可八个月以来,妾一直只住在景仁宫中,未能入坤宁宫。是以今日妾想请皇上开恩,准妾搬入坤宁宫居住,以正妾皇后之位。”
嘉庆听了皇后这番话,也不免有些疑惑:“皇后今日过来,就是与朕商议这件事么?朕看这宫中档案,坤宁宫闲置,也都快三十年了,便是前朝孝贤皇后之时,孝贤皇后也只是行了入主之礼,并未实际在坤宁宫居住。皇后今日是真心如此,不是和朕开玩笑吗?”
“正是如此,妾想着妾既然封了皇后,就应有皇后之仪,即便只是行入主之礼,也当行了这个礼才是。眼下妾只是封了皇后,却不能入主坤宁宫,这皇后的名分,却也是有名无实啊。”
“可是,眼下坤宁宫寝殿,早已不用,只做平日祭肉之所。即便只是行个礼,也需要一段时间重新布置一下才好啊。”嘉庆似乎还是不愿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重新布置,妾可以等。但妾今日来,只是想皇上给妾一个明确的答复,这中宫正位之事,皇上到底能不能答允?”皇后的语气看起来也丝毫不让。
“皇后啊。”嘉庆不禁叹道:“你也该知道,这入主中宫之事,并非朕答允你,你就可以去行礼的,最后还是要皇阿玛允准,朕才能让下面布置不是?可你想想,这件事就算我去向皇阿玛请旨,他老人家会答允吗?朕这即位八个月了,不也只是住在这毓庆宫么?”
“皇上暂住毓庆宫,是因为皇阿玛他老人家还健在,可眼下后宫之中,上一辈的除了几位嫔,就再没有其他人了。这后宫之中,也到了重立中宫之位的时候了啊?”皇后看起来似乎依然没有听明白嘉庆的意思。
“可你也应该知道啊,与坤宁宫有关的要求,皇阿玛那里,只怕是提都提不得的。毕竟三十年前,那拉氏的事……”说到这里,嘉庆也不愿再多提这段往事,想着皇后也应该清楚才是。
这件事到了嘉庆年间,宫中原已少有人提及,但嘉庆与皇后也都知晓。乾隆前后共册立过两位皇后,第一位即是嘉庆所言孝贤皇后,她是乾隆朝名臣傅恒的姐姐,与乾隆感情深挚,傅恒和福康安父子先后出将入相,也有她的内部影响。但孝贤皇后早在乾隆十三年就已经去世,随后乾隆又册立了那拉氏为皇后,直到乾隆三十年,这一年乾隆第四次南巡,原本也带了那拉氏南下。可就在途中,那拉氏突然自行剪断头发,在当时人看来,后宫女子主动断发,乃是极大的不敬之举,是以乾隆大怒,当即将她送回后宫深居,再不见面。次年那拉皇后便即去世,死后也只得以贵妃之礼下葬。
而那拉氏所生的儿子永璂,原本才学都颇为可观,在乾隆三十八年立储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