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苑拿出了府中最好的茶招呼刘公公,嘴上说着辛苦他久等了,手上又塞了几块金条给他。
刘公公个子不高,大约六十来岁,身材微胖,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一看就是皮笑肉不笑,老练精明。他向赵俨行礼之后,开始传达谕旨。
德妃惦念楚夫人和小世子,想接进宫见一面,闲话家常。
好一个闲话家常。既是后宫嫔妃要见,随便派一个嬷嬷过来就可以了,为何又特意派皇帝身边的公公前来传达?是皇帝的意思吗?或者德妃担心赵俨找各有理由推脱,借刘公公来施加压力?
“承蒙德妃娘娘挂怀,只是楚萤区区乡野丫头,不懂礼数,怕冲撞了娘娘。”看了那么多古装电视剧,冠冕堂皇的话我多多少少也会说一点。
刘公公笑意盈盈,客客气气地道“听闻楚夫人率真坦诚,德妃娘娘喜欢得紧。”意思就是这借口不顶用,不去不行。
我那可不是率真,我是懒得绕圈子,整天绕来绕去、猜来猜去,太累人了。有什么事,大白话直接说不好吗?有什么误会,自己长了嘴巴,直接说明白不好吗?
这种性格自然得益于我爸,一个超级无敌直男。用我妈的话说,无论做什么事你都得跟他明说。比如,我妈让他收一下阳台的衣服,他就真的只收衣服,裤子、裙子、浴巾那些他不收。我妈让他洗碗,就只洗碗,不洗电饭煲。
面对质问,我爸还能一脸无辜,理直气壮地争辩“你让我收衣服的呀”、“你让我洗碗的呀”。他的重点永远放在“衣服”和“碗”上面,好像不对,又好像并没有什么错。
久而久之,我跟我妈一样,说话都是明明白白地说。
“今日天色已晚。楚夫人明日一早可带着小世子与郡王一同入宫。”刘公公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说完便回宫复命去了。
“走,去瞧瞧楚沅。”刘公公走远以后,赵俨对我说道。
楚沅在房中摇那个从偏院带来的拨浪鼓。叮叮咚咚的响声惹得小家伙笑个不停。赵俨吩咐一旁的奶娘收拾一下,为进宫做准备。
晚饭时,相顾无言,一切如常。
夜晚的风凉飕飕的,一轮圆月静静地挂在天上。凉亭里,赵俨双手背在身后,肃然而立,就像一个老干部。
“赵俨,你们的宫廷礼数我一点不懂,你得教我。”我率先开了口。
“嗯…”我没想到他答应的那么快,看来我们俩想到一块儿去了。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府中也没有能教宫廷礼仪的嬷嬷。平日里一本正经的赵俨,不得不放下身段,教我那些矫揉造作的行礼动作。我内心狂笑。
不同场合见到不同的人该如何问候,别人打招呼我应该如何回应,抬头时脑袋应该保持何种角度,下跪时额头应该放低到何种高度…太多了,根本记不清。学了好几个小时,并没有什么实质进展。
“也罢,能记多少算多少。”赵俨最终也打算放弃了。
“德妃娘娘为人和善,其父是我朝功臣,待我向来不错,倒不必过于担心。我担心的是宫里的其他人。”皇帝多疑,后宫嫔妃也会不断为自己的儿子谋划,宫墙之内,谁又是清清白白的呢?
他说德妃不必担心,那可未必。电视剧里那些表面看起来比好人更像好人的角色,往往才是隐藏得最深的反派。
对于高级的表演者来说,你看到的可能只是他想让你看到的。
“赵俨,德妃可是姓李?你除了当今圣上这个叔父,还有一个叔叔对不对?”我问。
“你如何知晓这些?”他反问。
大一那年,讲古代史这门课的老师花了整整一节课,讲了各种真真假假版本的“斧光烛影”和“金匮之盟”,全班同学听得津津有味,简直比说书的、说相声的还要精彩得多。
然后很长一段时间,图书馆里与这段故事相关的书籍全部都在我们班内流传。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