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江浩文今天提出的想法,还是“人类清除计划”第一部的剧本,他们都面临着一个矛盾:
一方面,他们不想做简单的血浆片,还是希望能够让剧本留下一些余味,所以他们需要在故事里塞入更多细节和枝桠。
另一方面,他们又担心故事太过复杂而丢失了爽感和快感,于是又尽量避免枝桠太多,保持电影简单粗暴的血浆崩裂。
这样自相矛盾的问题,绝对不是只有一个项目遇到,准确来说,应该是每一部电影都需要考量的问题,如何在艺术与商业之间寻找到平衡?
对陆潜来说也不例外。
“解除好友”和“突袭”都是倾向商业的,在艺术层面的反思只是点到为止,那么,如果想要在主题思想层面拔高一些,陆潜会怎么做呢?
人物设置更复杂一些,剧情设置更简单一些。
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将阶级、种族、性别、年龄等等具有象征意义的特征,放在角色身上,让这些复杂的身份意义停留在角色身上;然后,剧情则保持简单利落的推进方式,通过正义与邪恶的对立来激发角色身上自带的那些象征意义。
比如——
“第二条线,我们可以设置儿女的一个好朋友,这个好朋友是一个女生,她在勤工俭学的打工结束回家的路上,结果遭遇小型车祸,耽误了回家的时间,在夜幕降临之后被迫滞留在外,没有任何保护。”
“结果,她被一群人侵犯了。”
“她拒绝成为弱者,她决定展开反抗,化身成复仇女神,一路跟踪那几个伤害她的男人,结果却兜兜转转来到了主角一家的门外,然后就在门口展开厮杀。”
“这里,有两种设定的可能。”
“第一种,这个女生是大儿子的女朋友。那么就是爱情的考验时刻,我们可以穿插两个高中生的爱情,然后儿子决定打开家门,和女友并肩作战,爱情终究战胜了一切艰难险阻。”
“第二种,主角一家更加年长的是女儿,这个女生是她的至交好友,那么此时此刻就是友情的考验,还记得吗?女孩帮助女孩?所以,女儿决定出去,然后她的父母也终究找回了良知。”
“第三幕的高潮,则是密室结合周围小巷展开的追逐战。”
如此一来,整部电影的探讨就显得丰富多样——
善恶的定义界线应该如何划分?见死不救是一种罪恶吗?明哲保身又是一种罪恶吗?有人曾经说“善良是富人特有的权利”,因为穷人必须在弱肉强食的丛林里生存下来,那么现实为什么富人更加冷漠也更加残忍呢?
人性的最初,到底是善还是恶?在整个混乱背景之下,为什么有些人释放出内心邪恶?有些人则坚守本心?那么,那些顺势而为的罪恶,因为不会被法律追责,那么它们就真的不是罪恶了?人类社会又应该如何区别于自然丛林?
曾经有人说过,战争之中,人性的黑暗会被放大甚至怂恿,而战争前和战争后,他们都是“守规矩”的好人,但是,真的如此吗?如果不是,那么也就证明规矩的束缚至关重要,难怪人们总是说遵守规则才能够得到真正的自由;但如果是,那么又应该如何看待人性的错杂?
人,之所以为人,仅仅是因为人类能够使用工具吗?
其实,如此复杂的讨论议题,仅仅通过电影来呈现,那是非常困难的,恐怕需要写一篇论文来引经据典表述观点才行;但陆潜并没有这样。
陆潜只是设置出一个个角色,通过他们自己承载的社会问题来形成碰撞,然后通过剧情引导出来,最后的思考则留给观众——
如果观众能够反思,那么就将迎来一场头脑风暴;但如果不行也没有关系,停留在血浆崩裂的肾上腺素快感就好,毕竟这就是电影的初衷。
这才是商业电影的正确打开方式。
但,这依旧不是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