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宇珩次日一大早,不等天亮,就率领大军离开了畿州。
古朴沧桑的城楼,笼罩在清晨的雾霾之中,星星点点装饰的天幕,浩瀚无边。
陆廷野披着墨色的长氅,手中捧着个铜绿色的暖手炉,轻轻呼出口气,袅袅白雾蒸腾。
“这就回去了?”他淡声问道,没什么大的表情。
席苍毕恭毕敬的立在身后,垂眸,就算听到这不同昨日那般粗犷的嗓音,也没太过惊讶。
他如实回答说,“回去了,殿下还命小人来监视公子。”
“什么东西,你也配?”陆廷野从牙齿缝中发出声讥笑,“席苍,咱们可得好好算算账。”
该来的总会来,自打他对陆家动手那天开始,他似乎隐隐就预感到会有这么一天。
席苍在陆家这么多年,说出来可能不会有人相信,他不怕陆钏海,最怕的却是陆廷野。
尽管他在陆府做工的那段时间里,陆廷野都没怎么在府上。
陆廷野很早熟,少年时候就有着与同龄人不符的沉静和冷厉。
他身上总有种戾气,年纪小的时候,不掩饰其锋芒,后来收敛了凌厉,却更神秘令人畏惧。
席苍没有亲自领略过他的手段,不过之前跟着他处理过一些事,倒是见识过。
他不由得汗毛耸立。
陆廷野淡淡瞥过来,目光很轻,没有太多的情绪。
可就是这样纯粹的睥睨,已经足够让他感到胆战心惊。
这位大佬的情绪是叫人捉摸不透的,他最生气的时候,也能含笑命人抽筋扒皮。
“席苍。”陆廷野的手指轻轻敲打在暖炉上,“有想过自己的死法吗?”
“公子……”他极力克制着颤抖的牙关说道,“属下该死,属下自知罪该万死。”
“死太便宜你了,”陆廷野没什么情绪,“本公子还有事情要你去做,你这条贱命,先留着,但让你就这么好端端的活着,实在是叫人气不顺,自从得知你做的那些事情后,本公子就在琢磨着怎么处置你,现在总算有了头绪。”
“属下甘愿领罚。”
陆家一事,是他错了,是他大错特错。
他心中自是愤怒无比,然而有什么用,将他骗的团团转,害的如此之苦的人,是他的亲娘啊!
“下去领罚吧。”陆廷野不屑多看,“至于司宇珩那边,该怎么说,你心中有数就好。”
席苍知道陆家这位公子野,绝非寻常俗物,他要做的事情,也绝非是寻常小事。
西凉要有大事发生了。
西凉要变天了。
他身形微晃,脑中空荡荡的,恭敬的说道,“公子放心,绝不会坏了您的事。”
“滚吧。”
司宇珩到京城是在三天后,大部队行进缓慢,他心中再焦急,也无济于事。
等到了京城,他没回东宫,直接去找司持,迫不及待的同他汇报此次情况。
司持也一直都在等他。
畿州那忽然多出来的十万士兵,令他寝食难安,如鲠在喉,不查清楚,誓不罢休。
如今刚见着司宇珩,便毫不掩饰急切之情,问道,“如何?可都查清楚了?”
司宇珩小跑着进殿的,喘着气儿回答道,“都查清楚了,父皇且安心,听儿臣一一叙来。”
“好好好!不急!你先缓缓!”司持嘴上说着不着急,眼睛里满是迫切。
太监为司宇珩端来一盏茶,他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后,才将自己亲历的事情讲述了遍。
司持听着听着,紧紧皱着的眉头,渐渐舒缓开来。
尨州那位大将军,朕有些许印象,祖上也是开国功臣,忠心耿耿。”司持这么一开口,更加验证了那位神武大将军所言不假,两个人嘴上不说,心中都稍稍宽慰了些,“若是这样的话,朕便可以安心了,朝廷有此等将士,焉有不胜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