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醒了。
却也只是虚虚抬眼而已,夏洛笙唯恐惊了那人,轻轻走过去,借着烛光这才是看清楚了那人的模样。
然而也看不到那人全部的面容,因为他的大半张脸被一面银色面具遮了去。
面具极薄,同那人的脸严丝合缝贴在一起,鼻梁挺而直,烛光映在面具上,更是衬得鼻梁如同刀刻般,仅露出的一双眉眼,剑眉英挺如墨画,眼睛细长如同丹凤,再仔细看去,靠近眼尾的地方,还有着一颗泪痣。
这人皮肤本就白,怕是比一般女子还要白上几分,此刻又因着失血过多,看上去如同透明一般,夏洛笙打湿了帕子给人擦去脸上的一点血污,都忍不住一轻再轻。
“这位公子已无大碍。”老大夫诊完脉后对着夏洛笙说道:“还需多休养几日,不然那腹部伤口太深,容易落下病根。”
一听是自己刺的那下这般严重,夏洛笙忍不住红了耳根,落在老人家眼里更像是有了别的意味,忍不住调侃道:“姑娘,这位是你的......”
“是我哥哥。”
夏洛笙脱口而出,没留意到榻上躺着的人手指动了动。
“我们被贼人追杀至此,我哥哥受了重伤,多谢老先生出手相救。”
听完老先生哈哈大笑,抚了抚自己的胡须没再多说什么。
夏洛笙没留意到这位老人家的眼神,只瞧外头天边泛着红光,暗道一声不好。
眼下一晚上都快要过去了,自己消失了这么久,如若再不回府,柳姨娘再多说了几句什么,自己可是无论如何都解释不清楚了。
可现在该怎么办?
方才天黑在树林里摸索着才走到了这里,青兰给自己的珠子早已不知散落在何处,眼下出了村子怎么找回京城都有些困难。
“姑娘莫急。”老人家看紧皱眉头的夏洛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看姑娘面相,自是能有能人相助,万事皆可逢凶化吉。”
不明白这位老人突然的话语是什么意思,只是夏洛笙再看过去时,老人家已经收回了目光,仔细地给榻上那人擦拭别处的血污。
可到底是老人家的一片好意,夏洛笙还是道了谢:“多谢老先生,借您吉言。”
天边越来越亮,眼下再也耽误不得,必须赶紧回府才是。
夏洛笙瞥过去一眼,老先生正巧端着盆子去换了水,榻上的男人像是又睡了过去一动不动,此时没人注意到她。
对不起了老先生。
夏洛笙因着方才撒谎骗了老先生心生愧疚,想多给老先生留下些诊金,然而一摸身上,方才只顾着逃跑衣裙都已经破破烂烂的,钱袋子也不知道掉在了哪里。
稍加思索之后,夏洛笙拔下了自己头上的那对蝴蝶发簪,虽说样式简单,可上头镶着两颗成色极好的珍珠,应当够当诊金了。
拔下发簪匆忙逃出,夏洛笙并不知道,就在自己跑出去之后,老先生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的身影看了好一会儿。
“看来是要变天了。”
老人家嘴里嘟囔了这么一句,背着手摇摇头走回屋里,嘴角却是带笑的,只是叫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是个好天。”
天边已经泛起了白,丞相府里一直没能安生下来,夏恒彦几乎一夜未眠,柳姨娘也没能躺下,眼底都犯了乌青。
眼看着天都要亮了,派去的最后一拨小厮依旧没能带回什么消息,柳姨娘也察觉出了不对。
她明明是让那些人把夏洛笙丢在郊外的一处废宅子里,过了一晚上自己再派人找回来,到时候就算是没发生什么,可一个大家闺秀平白无故消失一晚上,这点子事也足够人去自己想象了。
到时候夏洛笙在夏恒彦这里更是没了地位,亲事什么的还不是任由自己拿捏,给这丫头随便许给个什么人家,夏恒彦也不会有什么说辞。
可现在怎么会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