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望大朝需要处理的政务很多,尤其是在收复南境、西吴撤军之后,各地呈报上来的折子多如牛毛,其中大部分都由两府决断,刘贤只需要事后过目即可。但是也有很多事情必须拿到朝会上公开讨论,这样才能让各部衙的臣工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好在大部分人都清楚今日朝会的重头戏,一些没那么重要的事情便压了下去。 纵然如此也足足耗费一个多时辰,等殿外天光大亮、明媚的朝阳洒遍大地之时,日常的流程才将将结束。 便在这时,一个年轻的身影快步出班,朗声道:“启奏陛下,臣有本请奏!” 众人循声望去,当即便皱起了眉头。 这位二十多岁的臣子名叫欧阳敬,官居御史台侍御史。 黄仁泰辞官之后,御史大夫一职暂时空置,御史台由两位御史中丞暂领。但即便是那两位老练沉稳的中丞大人,平日里看到欧阳敬也有些头疼,因为这个年轻人的根脚太硬。 欧阳敬出身诗书名门,且是当朝东府右执政韩公端的得意弟子,这等背景足以让他平步青云,兼之性情骨鲠直言敢当,在朝中属于大部分人都不敢招惹的刺头。去年那场让二皇子声名扫地最终退出争储的弹劾,便是欧阳敬名声大噪的得意手笔。 刘贤对这位年轻率直的侍御史当然不陌生,而且心中一直颇有好感,遂颔首道:“讲来。” 欧阳敬身姿挺拔,目光直视左侧文臣当中的一人,凛然道:“臣弹劾兵部尚书陈大人,有三弊六疏之罪也!” 满殿寂然。 兵部尚书陈宽如遭雷击,不可置信地看向那个昂然屹立的年轻御史。 朝堂六部之中,兵部很长时间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地位,因为五军都督府的存在,此处最终还是沦为清水衙门。但在西吴悍然犯境时,掌管西府的裴越主动退了一步,将财权从五军都督府剥离移交给兵部。 短短半年时间,兵部重新变得炙手可热,陈宽的地位亦是水涨船高。 欧阳敬毫不迟疑,接下来洋洋洒洒长篇大论,细论陈宽在接任兵部尚书之后,种种不作为和以权谋私之举。至于兵部在改制之后出现的问题,诸如粮饷贪墨之类的罪责,更是被欧阳敬悉数揭露,每一条都有确凿的证据。 陈宽面色惨白,虽然欧阳敬并非凭空诬陷,可从古至今哪个衙门能做到清如许? 不过是几百上千两银子的亏空与错漏,不过是任命了几个自己的亲信手下,何至于要这般赶尽杀绝? 欧阳敬愤怒的声音在大殿内回响,群臣看向陈宽的目光显得不善。 兵部的确有问题,但是这些问题算不上多大的罪过,可是你身为一部尚书,竟然连这些小事都处理不干净,被人如此轻易地抓住把柄,要你又有何用? 也有人想得更深一层,陈宽这次掉进坑里恐怕和那位年轻国公脱不开关系。 只不过眼下没人能救得了陈宽,只要看一眼龙椅上天子的表情便能知晓。 刘贤沉声道:“陈尚书,你可有话要说?” 陈宽颤声道:“陛下,臣有不察之罪,但是臣接任兵部尚书一职不满一年,欧阳御史所言或为真事,可与臣没有关系啊!” 这句话一出口,左执政洛庭微微皱眉,然后若有所思地转头看了裴越一眼。 陈宽的能力确实不足,但他不该表现得如此心虚软弱,只要强硬地将欧阳敬顶回去,天子肯定不会当朝发落,事后也有转圜的余地。 果不其然,刘贤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