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然道:“谷兄之意,此事难以转圜,索性先下手为强?” 谷梁摇头道:“其实并不相同,吴太后恨我不死乃是源于私仇。你在都中待的时间不多,所以不了解吴太后和先帝之间的关系。常言说天子无情,但先帝对吴太后算得上一往情深,为此甚至不惜破坏祖宗之法,强行将刘贤立为储君。她想要为先帝报仇,却又担心坏了大梁的根基,因此才让苏武搞出这种贻笑大方的手段。虽然卑鄙了些,不过我勉强还能理解。” 唐攸之愈发不解,先前他听得很清楚,谷梁之所以要顺势做局,便是因为吴太后和他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谷梁微微一笑,继续解释道:“太后的恨意集中在我一人身上,对于大局并无影响。然而她对裴越的态度,将决定大梁是创造一个真正的盛世,还是四分五裂重现百年前的景象。宫中妇人,无论平日里如何温柔善良,本心却充满猜忌,更有长期幽居宫中养成的小家子气。她根本看不到外面的世界,所以只会死死守着刘家的天下。” 唐攸之心中猛然一震。 他略显艰难地说道:“按谷兄的推断,吴太后真正要对付的人是卫国公?” 谷梁点了点头。 唐攸之皱眉道:“可是以卫国公如今的身份地位,以及在朝堂上的威望,纵然是太后之尊也不可能随心所欲,恐怕又会有一场阴谋算计。” 谷梁平静地说道:“所谓阴谋,越复杂就越难以成功。譬如这次太后想要杀我,不论她的心思如何缜密,我只知道南安侯苏武是她的人,任何诡计都逃不过我的双眼。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裴越这小子会在关键时候有妇人之仁。” “妇人之仁?” 唐攸之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评价与他认知中的裴越相去甚远,甚至可以说毫不相干。 从裴越进入朝堂到如今,他在世人面前展现出来的形象便是杀伐决断,个别时候可以用心狠手辣来形容。 “你不相信?”谷梁不以为意,淡然道:“他身上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悲天悯人气质。按说像他这样长期受到苛虐的将门庶子,养成孤僻的性子才算正常,然而事实却连我也想不明白,他怎会长成如今这般心性。” 唐攸之怔了怔。 这一刻他不禁想起祥云号,如果不去考虑裴越通过祥云号凝聚起来的人心,单单从一个商号的标准来看待,这家商号可谓古往今来的独一份,在让利惠民这一点上做到极致。 他感叹道:“谷兄所言极是。” 谷梁缓缓道:“如果真到了君臣反目的那一天,我今日所为便是帮裴越攒下一个大义名分,否则单凭他手中的军权,无法真正动摇天家的根基。只有让天下人看见,宫中的贵人究竟是何面目,消解每个人心中的桎梏,才会有更多的人站在他那边。” 唐攸之心悦诚服地道:“在下明白了。” 谷梁轻舒一口气,微笑道:“接下来这段时间烦请唐贤弟辛苦一些,替我在外面操持大局。虎城守军和金水军且回各自驻地,同时让京军西营分散进驻虎城、定西大营和长弓大营。至于京军南营,让普定侯陈桓带着这一仗的详细奏报返回京都。” 唐攸之细细品味着这番安排的深意,面上不由得露出会心的笑容。 谷梁继续说道:“暂时我还要维持现状,等过几日喊苏武过来,你陪我在他面前演一场戏,相信能够坚定吴太后的决心。” 唐攸之垂首道:“是。” 谷梁面上浮现一抹疲惫,虽然箭伤是他刻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