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言一直以来有个思维上的误区,那便是这两年来徐初容的举动都在他的注视之下,所谓的培植心腹、勾连南渡世族只因为他的默许。但他太过小觑徐初容的手腕,虽然少女没有想到自己会再度被出卖,可是因为江陵之战的前车之鉴,她对徐徽言乃至整个徐家早已有了戒备。 换而言之,徐初容这两年里并非一无所获,她隐藏了真正听命于自己的一部分人手。 即便这些人手称不上强大,却也足够支持她做一些事情,更不必说如今又有北梁太史台阁最精锐的刺客相助。 徐初容转头望着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的大丫鬟,缓缓道:“去北面才是死路,爹爹可以接受我消失,但绝对不会容许我真的叛逃北梁。眼下这个时候边境风声鹤唳,仅有的几条通往北岸的路想必早已被爹爹完全掌握。” 她顿了一顿,喃喃道:“更何况我根本不想逃去北面,因为爹爹、陛下、拒北侯和镇国公都已经疯了。” 丫鬟苦笑不已,显然没法接过这个话题。 徐初容并不在意,继续道:“陛下是不愿做亡国之君,镇国公是无法违逆平江方家的群体意志,拒北侯则是暗藏祸心想取而代之,至于我爹爹……他从始至终都不信任我,更不相信裴越,即便与那位席先生见过一面,他仍旧固执地认为裴越将来会杀光清河徐氏的所有人。” 丫鬟望着少女眼中的悲伤,不禁打心底地为她感到委屈。 江陵之战且不提,这两年来徐初容禅精竭虑,何尝不是为了清河徐氏谋一份出路? 只不过,家主老爷显然没有认真地看待她的努力。 徐初容幽幽道:“如今国朝上下一片求战之声,纷纷杂杂,各怀鬼胎,却没有人想过那些黎民百姓是否还愿意为这个王朝舍弃一切。” 丫鬟点了点头,又问道:“小姐,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徐初容道:“暗中联系那些南渡世族和之前我们接触过的中下层官员,我需要糅合这些力量,在必要的时候能够给大家找到一条出路。除此之外,便是等裴越的回信,我相信他能读懂我的心思。” 虽然最后那句话略显旖旎,但此刻她神情并无丝毫娇羞之意。 丫鬟恭敬地应下。 徐初容终究喟叹一声,这声叹息里既有对徐徽言的彻底失望,也有无法消解的悲伤。 …… 大陆以东,浩瀚无垠的怒海。 一支庞大的水师船队从镇海港出发,沿着海岸线一路扬帆北上,浩浩荡荡的各式战船令人目不暇接。 前军一艘战船之上,一位身材高大的年轻武将矗立船头,眺望着北方的海域。 他身边站着一位很年轻的武将,神色颇为振奋,朗声道:“大哥,这次我们一定可以为二哥和四哥报仇,对吗?” 方云天转头望着自己的幼弟方云骥,颔首道:“当然。” 方云骥愈发兴奋,提高语调道:“要不是大哥拦着,当年我就想亲手砍下裴越的狗头!” 方云天目光复杂,这一刻他不禁回想起那次在皇城大庆殿中和裴越的交手,以及江陵城外目睹此人亲领骑兵马踏陷阵营的场景。 往事历历在目。 身为平江方家板上钉钉的下任家主,方云天历来是一个极其骄傲的人,只不过平时将这份骄傲深藏心底。他这两年表面上一如往常,却没有一时一刻忘记北面那个年轻权贵施加给他、给整个方家的耻辱。 周遭这些战船乃是朝廷拼尽全力打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