惘的神情,想不通蛮人怎么可能在大梁军卒中发展出内应,而且想要成功偷袭九里关,单独的内应显然很难做到。 裴越微微颔首,用眼神示意方巡说下去。 方巡艰难地笑了笑,望着裴越说道:“裴侯,昨夜下官一直在犹豫,因为当时的战况太过惨烈,守城的将士岌岌可危,如果当时下官跑了,或许能保住这条命。” 裴越便问道:“为何不跑?” 方巡面露愧色道:“当时下官想着,如果就这样跑了,将士们肯定会崩溃,府城也守不住,那么先前所作的一切不都白费了?下官不仅回不到朝堂,还有可能担上罪名,下官的确怕死,可是更不愿成为千夫所指的罪人。” 裴越注意到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伤处本就药石难医,能够撑到现在全凭着胸中那口气。 一念及此,他便打消了阻止对方的念头,放缓语气说道:“怕死是人之常情,担心名声败坏亦无可指摘。方知府,我其实并不是很清楚你一定要见我的缘由,但你在昨夜的所作所为当得起我的敬意。” 方巡定定地望着他,良久才颤抖着声音问道:“果真?” 裴越诚挚地点了点头。 方巡微微张开嘴,眼角流下一滴混浊的泪水,然而很快又泛起苦涩自嘲的笑容,摇头道:“裴侯,下官要感谢你麾下的那些护卫,尤其是那位名叫许默的年轻人。如果不是他和同伴拼死坚持,下官早就被吓破了胆子,府城也肯定守不住。” 他抬手按住自己的胸口,继续说道:“他要和那个蛮人同归于尽,下官当时脑子里一片混乱,害怕、恐惧、茫然,想不清楚这究竟是为什么?他还那么年轻,能力又超过大多数同龄人,还是裴侯信任的心腹,将来肯定前程远大,却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为了那么多不相识的人拼命,下官又在做什么?” 裴越轻轻一叹。 方巡擦去嘴角溢出来的血迹,极其痛苦地说道:“下官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一直以为自己胸怀天下苍生,一直以为自己忠心于陛下和朝廷,一直以为自己两袖清风爱民如子,可是下官这么多年究竟做了什么啊?那些蛮人残杀守军和百姓的时候,下官心里想的依然是自己的官位,依然是幻想着早日回到中枢执掌权柄!”….他哽咽不止,泪水和嘴角的血迹交织在一起,官员最重要的仪容已经破坏得一干二净,他却压根没有理会。 裴越低声道:“方知府,不至于此。” 方巡断断续续地说道:“裴侯,当初下官想着给大皇子雪中送炭,盼着将来他继承皇位后能记得下官的好处,所以才和孙大成合谋,给裴侯的祥云号下绊子——” 裴越微微摇头,打断他道:“方知府,往事已矣,何必再提?” 方巡惨然道:“下官这几年其实一直怨恨裴侯,可是经过昨夜之后,下官才明白自己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他艰难地抬起头,望着裴越说道:“下官……下官心中有愧啊!” 已然泣不成声。 裴越起身坐在床边,伸手握着他的手道:“方知府,不知你没有听过一句话,圣人论迹不论心,无论你怀着怎样的初衷,可你终究为保住府城付出了所有,包括你的性命,满城百姓都会感谢你,这样便够了。今天你对我说的这些,不会有第三个人听到。” 方巡眼中遽然爆发出神采,然而片刻之后又黯淡下去。 只不过此时他脸上并无愧疚悲伤之色,唯余一片平静和坦然。 他说道:“谢谢。” 裴越叹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