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当沈默云主动选择割裂的时候,裴越便在思考对方这样做的原因,最终目光落在一桩尘封多年的往事上。 仁宣四年,开平帝登基第四年,沈默云接近掌控住太史台阁之际,都中发生一场醉酒殴斗失手杀人的意外,沈默云的儿子沈文德不幸遇难,而后便只剩下沈淡墨一位独女。 开平帝龙颜大怒,当即直接越过京都府和刑部,命禁军缉拿那位颇有背景的勋贵之子,验明正身之后斩首示众,并且让太史台阁和銮仪卫联手协作,对此事进行极其细致的调查,不漏过任何蛛丝马迹。 只可惜从完整的证据来看,这件案子确实是个意外。 席先生亦曾亲口说过,他当年调查过此事,没有发现不妥之处。 更何况沈默云身为太史台阁之首,麾下能人异士无数,想必早就有了定论。 难道说十三年后,沈默云发现了当初的疑点? 除此之外,裴越不认为有人能够煽动这位名副其实的大梁万千密探首领。 唉…… 裴越无言轻叹,一时间愁肠百结,难以自已。 似沈默云这等性情,一旦做出决定必然矢志不移,所以他在北郊小院夜袭之案中,极其坚决地站到裴越的对立面,今天更是摆明态度彻底敌对。 在他说出西境那桩刺杀案时,裴越并无丝毫惊慌,几乎瞬间就领悟到对方的用意。 这是一次甚至没有目光交错却极其默契的配合。 裴越从始至终面带微笑神色从容,可他并未因此沾沾自喜,心里竟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怒与悲伤。 为虽然身处阴诡地狱之中,却从来没有被人性丑恶腐蚀,反而一直秉持温厚宽仁之心的沈默云愤怒。 亦为这个决然走向背主死地的中年男人感到无尽的悲伤。 …… 江空袅袅钓丝风,人静翩翩葛巾影。 渝州,桂阳府,郢水之畔。 一身士子装扮的沈淡墨站在岸边,凝望着水中那抹倒影,平静地问道:“暂不返京?这是父亲给你们的命令?” 在她身后站着数位看似平凡的男子,其中一位年过四旬的长者回道:“小姐,老爷希望伱能替他略尽绵薄孝心,在祖陵附近再住半年。” “半年……呵。” 沈淡墨那双贵气盈盈的丹凤眼里飘起了然之色,幽幽道:“想来半年之后,便是我去京都为父亲守孝之日,对否?” 身后数人尽皆变色,那位长者苦笑道:“老爷亦说过,此事多半瞒不住小姐。” 沈淡墨并未流露出惊慌和忧惧,微微摇头道:“我没有那么聪明,如果在都中时便想到这一层,又怎会随叔父来到此处。顾先生,父亲可还有别的交代?” 顾先生容貌忠厚神情温和,轻声道:“老爷说,希望小姐能够理解他的苦衷,此番定然天翻地覆,都中无人可以幸免。老爷还说,他这两年已经为小姐和宗族亲人留好了后路,将来不会有后顾之忧。” “我知道父亲指的是什么,可是那家伙与我非亲非故,凭什么断定他会照顾我?”沈淡墨语气飘忽,抬眼望向远方,只见碧空之下江水悠悠,明媚的阳光洒在微微起伏的江面上,似碎金一般斑驳。 顾先生和其他人便不好接这个话头,身为沈家最忠心亦是最强大的护卫,他们当然知道自家小姐和那位中山侯之间的纠葛。 沈淡墨又道:“如果我要走,你们拦不住。”